第99章 98再次交易,大收获,初相识
第99章 98.再次交易,大收获,初相识
在原地站了片刻,阳光明才收敛心神,转身,步履沉稳地回到二楼唐家。
一进门,就看到唐建宏正对着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未消的无奈和隐隐的抱怨,那是对谷永康不近人情做派的习惯性反应。
“走了?”他问,语气里还有点悻悻然。
“嗯,谷主任走了。”阳光明回答,神色已恢复平静。
“唉,我这个表哥啊!”
唐建宏摇摇头,招呼阳光明重新坐下,自己也端起那杯已经温凉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大口,像是要压压刚才的憋闷。
“你看看,几十年了,还是这副样子!古板!太古板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
你是客人,又是宏涛的同学,帮了阿拉屋里厢这么大的忙,他倒好,上来就办事,办完就走,连口水都不喝!
你讲这叫啥事体嘛!真是……不近人情!”
他吐槽着,语气里既有对表哥性格的长期积怨,也似乎想借此在阳光明面前撇清某种关系,强调自己与谷永康的截然不同,表明自己更懂人情世故。
翟翠兰在一旁也接口道,带着点替丈夫解围的意思:“是啊,他表哥就这脾气,犟得很,认死理,光明你不要介意,不是冲你。”
“光明,你不要往心里去。他这个人,一辈子跟药材打交道,人都变‘药’了,硬邦邦的!不通人情!”
唐建宏挥挥手,仿佛要挥散刚才的不愉快,脸上迅速重新堆起热情的笑容,话题像装了弹簧般猛地转向正事: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药材鉴定过了,分量也清楚了,五点三克,品相绝对顶呱呱!谷主任的话就是权威,比金子还硬,我朋友那边绝对一百个放心!”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摆出谈生意的姿态,语气变得热切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爽快”,试图掌握主动权:
“光明啊,上次小宝的事,多亏你帮忙,价格嘛,你讲一百二一克,我二话没说,对吧?
那是救命钱,应该的!再高也值!这次呢……”
他顿了顿,观察着阳光明的表情,语速加快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
“情况有点不一样了。我这位朋友,家里条件要好得多,而且呢,这次主要是求个‘有’,心里踏实。
上次同我调剂,你提过,票证按鬼市价折算就行,那是你仗义。
我朋友说了,这次咱们就按正常的‘平价调剂’来,不能让你吃亏!”
他特意加重了“平价调剂”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一种“我这是为你考虑,为你争取”的表情。
“你放心。”唐建宏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朋友归朋友,事体也要做得公道长久嘛!你讲对伐?”
他特意强调了“公道长久”四个字,眼神里带着一种“你懂的”暗示,仿佛在说:
这次是正常交易,而且我主动提出按更低的“平价”折算,够意思吧?这次我真的很大方!
阳光明心中雪亮。
唐建宏的“朋友”是否真有这么个人,或者这个“朋友”是否真的如此表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建宏自己或者他背后的人,想用“平价”的幌子,加深双方之间的联系!
阳光明点点头,带着点承情的意思:“唐叔叔讲得对,你和你朋友如此大方,办事体肯定能长长久久。
我亲戚也交代过,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能帮到人就好,价格公道就行,不要让唐叔叔为难,以后还要长久做朋友的。”
听到“长久做朋友”,唐建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光明你就是爽快,通情达理!好!那我现在就清点,票证我都准备好了,包你满意!”
他显然早有准备,立刻从旁边的五斗橱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哗啦一下将里面的票证全倒在桌子上。
花花绿绿的各种票据摊开一片,瞬间铺满了半张桌面,浓烈的年代气息扑面而来。
“你看,光明。”
唐建宏热情地指点着,语气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上次你提过的布票、服装票、棉花票、毛线票、鞋票、工业券,这次都齐了!
而且量绝对足!包管你屋里能用上一阵子!”
他拿起一叠浅蓝色的布票,“喏,全国通用布票,十五尺!地方布票……”
他又拿起一叠印着魔都字样的,“我也想办法弄了十尺!”
接着拿起几张印着“衬衣”、“外衣”字样的专用票,像展示宝贝,“衬衣票一张,外衣票两张!棉花票……”
他翻出几张,“五斤!毛线票……”
拿起几张淡粉色的票,“三斤半!还有鞋票两张!”他特意展示了一下,“男式女式各一张!工业券……”
他数出一小沓印着不同图案和面值的工业券,哗啦啦地响,“喏,二十张!你屋里买暖水瓶、搪瓷盆、缝纫机零件都靠它!用处大着呢!”
他一样样点着,然后开始按“平价”进行计算:
“全国布票十五尺,一尺算四毛钱,六块;
地方布票十尺,一尺算三毛五,三块五;
衬衣票一张,算八毛;
外衣票两张,一张算一块五,三块;
棉花票五斤,一斤算一块钱,五块;
毛线票三斤半,一斤算一块五,五块两毛五;
鞋票两张,一张算两块,四块;
工业券二十张,一张算三毛,六块……”
他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桌面上虚点着,飞快地加总着:
“六块加三块五是九块五,加八毛是十块三毛,加……总共三十三块五毛五!”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完成计算的轻松笑容,看着阳光明,“光明,我算得对伐?票证就按三十三块五毛五折算,你点一点数?”
阳光明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堆在桌上的票证,数量种类确实与唐建宏报的一致,票面也都没过期。
“唐叔叔一看就是个细心人,算账肯定比我清爽,没问题。”他爽快地点头,显得十分信任对方。
“好!爽快!”
唐建宏一拍大腿,显得非常高兴,交易顺利让他心情大好。
他立刻又从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阳光明面前:
“五点三克犀角片,按讲好的一百二一克,总共六百三十六块。扣除票证折算的三十三块五毛五……”
他拿出纸笔飞快算着,“现金是……六百零二块四毛五!”
他抬起头,显得很“大方”,“我给你六百零二块五毛!多出来的五分,凑个整数,不要找零头了!”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崭新挺括、散发着油墨味的大团结,还有一小叠一元和几毛的零钱。
他当着阳光明的面,极其麻利地数出六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又数出两张一元纸币和五张崭新的一毛纸币,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像一座小小的钱山。
“你点点,六百零二块五毛整。票证也收好。”
他又把桌上那堆花花绿绿的票证拢了拢,推到阳光明面前。
阳光明这次没有客气,他仔细地、一张一张地清点了现金,厚厚的大团结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他又仔细核对了桌上那一大堆票证的种类、数量和有效期,确认无误后,才将现金小心地分开放进自己衣服的内袋和裤子口袋。
那一大叠票证,则被仔细整理好,放入帆布包内侧一个加厚的夹层里。
“数目对的,唐叔叔。辛苦你了。”
唐建宏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脸上露出彻底轻松的笑容,热情地拍了拍阳光明的胳膊:
“好好好!交易圆满!我对朋友总算是有个交代了!光明啊,你办事真是牢靠!我朋友那边,心也定了!以后有啥需要,尽管开口!”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座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哎呀,都这个点了!”
他仿佛刚发现时间流逝,语气带着点夸张,“走走走,光明,中午无论如何要一起吃个便饭!地方都订好了,就在家属院外面的‘工农饭店’,味道蛮好的,国营的,干净!”
阳光明刚想开口婉拒,唐建宏的脸上带着神秘和不容推拒的热情,不容分说地补充道:
“你不要推辞!我还约了人!特意为你约的!”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
“我的老同学,韦鸿宇。你们红星国棉厂的房管科科长,跟我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铁得很!
你在厂办,以后少不了跟房管科打交道。这次正好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他顿了顿,笑容里带着赤果果的现实考量,“以后你有了分房资格,排号打分,有老韦在里头,总归能多关照几分,不会吃亏的,对吧?”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点明了这顿饭的核心价值——拓展人脉,为将来可能决定生活质量的住房问题铺路。
在这个住房极度紧张、分房资格和排队顺序几乎能决定一个人半辈子生活质量的年代,房管科科长的分量,无异于手握重权。
阳光明心中一动。韦鸿宇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是厂里实权部门“房老虎”的头头之一,只是从未打过交道。
唐建宏此举,显然是想巩固这条由犀角片搭起来的“线”,同时也向他展示自己的“能量”和“门路”。
这确实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他不再推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和期待:“唐叔叔考虑得太周到了,真是费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嘛!走走走!”
唐建宏高兴地起身,仿佛办成了一件大事,对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喊道:
“翠兰,中午不用等我了!我跟光明出去吃!”
说完,便热情地揽着阳光明的肩膀出了门。
两人步行几分钟,穿过家属院门口那条栽着梧桐树的马路,就到了斜对面的“工农饭店”。
店面比“新风饭店”大些,红底黄字的招牌很是醒目。
正值饭点,里面人声鼎沸,充满了饭菜香气、杯盘碰撞和大声谈笑的烟火气。
唐建宏显然是熟客,跟门口穿着白围裙的服务员熟稔地打了个招呼,便径直穿过喧闹的大堂,走向里面一个挂着半截布帘、相对安静些的雅间。
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微胖,肚子微微腆起,穿着一件质地挺括的深蓝色“的卡”中山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头发梳得油亮,一丝不乱地向后背着。
圆脸盘上带着习惯性的、略显世故的笑容,眼神灵活。
他正是红星国棉厂的房管科科长,韦鸿宇。
他面前的茶杯里,茶水已经喝掉了一半,显然到了有一会儿。
“哎呀,老韦!你到得早啊!让你久等了!”唐建宏一掀帘子进去就高声笑道,热情地走过去,声音洪亮。
韦鸿宇闻声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如同被按下了开关,显得极其热情洋溢,大步迎上来:
“老唐!说好十一点半嘛,我正好没啥事,就早点过来等你了!自家兄弟,客气啥!”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唐建宏身后的阳光明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恰到好处的探询,笑容不减,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掂量。
“来来来,介绍一下!”
唐建宏把阳光明往前让了一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仿佛在展示一件得意的作品: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红星厂厂务办新来的青年才俊,阳光明同志!笔杆子硬得很,前途无量!”
他又转向韦鸿宇,语气更显亲近,“光明,这位就是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你们厂的房管科科长,韦鸿宇韦科长!跺跺脚,房子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这话带着玩笑,却也点明了韦鸿宇的分量。
“韦科长好!久仰大名,一直没机会当面请教。”阳光明主动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既不显得谄媚,也不失尊重。
“哎呀,阳光明同志!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韦鸿宇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阳光明的手,用力摇了摇,脸上笑容可掬,热情得几乎要溢出来,
“什么科长不科长的,太见外了!叫老韦就行!早就听老唐说起过你,年轻有为啊!”
他松开手,顺势拍了拍阳光明的胳膊,语气真诚:
“在厂办写材料,写得那是相当出色!韩主任也在我面前夸过你,说小伙子踏实肯干,脑子活络!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他这番话信息量不小,不仅点明了阳光明在厂里的岗位和“写材料”的能力,还搬出了厂办主任韩鸣谦的评价,显得他对阳光明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刻意打听过。
“韦科长过奖了,都是领导指导和同事帮助,我还在学习阶段,要向前辈们多请教。”阳光明谦逊地回应,姿态放得很低。
“坐坐坐!别站着!服务员,上菜!”
唐建宏招呼两人落座,自己当仁不让地坐在中间位置,俨然是这场饭局的核心和纽带。
服务员很快进来,唐建宏做主,点了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白斩鸡、香菇油菜和一大碗三鲜汤,又要了一瓶本地产的“七宝大曲”。
酒菜很快上桌,香气四溢。
在唐建宏的刻意调动下,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上次犀角片救小宝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凶险、药效的神奇和阳光明的“仗义相助”、“雪中送炭”。
言语间充满了感激,也毫不避讳地将阳光明手中有“特殊渠道”能弄到珍稀药材犀角片的信息,再次透露给了韦鸿宇。
韦鸿宇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发出“哦?”、“啧啧”、“真险啊”的感叹,看向阳光明的眼神里,那份热情之外,又多了几分深沉的意味。
那是混合着好奇、结交之意和某种潜在评估的眼神。
他主动端起斟满的酒杯:“光明同志,老唐家小宝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凶险万分!差一点就……多亏了你!这杯酒,我代表老唐,也代表我自己……”
他特意加重了“我自己”三个字,“敬你!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以后在红星厂,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别的不敢说,我们房管科虽然管的是房子这些琐事,但能帮上忙的地方,绝不含糊!
分房、调房、修个漏、补个瓦,总归能说上几句话!”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谢意,又暗示了亲近,还点明了自身的权力范围,最后抛出了分量十足的橄榄枝。
圆滑老练,尽显其中。
“谢谢韦科长,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敢当。”阳光明举杯相迎。
三人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明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饭桌上,唐建宏和韦鸿宇很快进入了状态,回忆着儿时一起掏鸟窝、下河摸鱼的趣事,互相打趣着对方当年的糗事,笑声不断,显示出两人确实关系匪浅,有着难忘的共同记忆。
韦鸿宇也适时地、以一种“过来人”和“自己人”的口吻,向阳光明介绍了一些厂里的“情况”,特别是关于住房分配的一些“门道”和“窍门”。
“光明啊,你刚来,可能还不大清楚我们厂分房的规矩。”
韦鸿宇夹了一块白斩鸡,蘸了蘸姜茸酱油,慢条斯理地说道:
“打分排队,看着简单,里头讲究多了。
工龄、职称、家庭人口、双职工、特殊贡献……权重都不一样。
比如工龄,一年算一分,但要是厂里的劳模,或者技术标兵,一次就能加五分!顶五年工龄!”
他伸出油光光的手指比划着,“再比如,家里有老人同住,或者有适婚子女,也能酌情加分。这里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阳光明一眼,“操作空间总是有的嘛,关键是要符合政策框架,材料做得扎实,理由充分。
我们房管科嘛,就是按政策办事,但政策解释起来,总归有灵活的地方,对吧?”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自己人”才懂的暗示,既标榜了原则,又留足了余地。
阳光明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倾听者,脸上带着谦逊好学的神情,偶尔在关键处恰到好处地插话提问:
“哦?那像我这种新进厂的高中生,工龄短,要排队等分房,岂不是要等很久?特殊贡献具体又指哪些方面?”
阳光明态度谦逊有礼,问题都问到点子上,显得很上道。
他敏锐地捕捉着韦鸿宇话语里的信息和潜台词,也清晰地感受着这位房管科长表面热情下的市侩与精明——那双灵活转动的眼睛里,时刻在衡量着每个人的价值。
这顿饭,他吃得不多,心思主要在听和观察上,但收获不小。
犀角片换来的,除了揣在口袋里的六百多元沉甸甸的现金和一堆按“平价”折算、实际价值被大幅压低的票证,
还有通向厂里实权人物——房管科科长韦鸿宇的一条线。虽然尚浅,但已然初步建立起了联系。
尽管目前只是建立在唐建宏的关系和一次“帮朋友忙”基础上的泛泛之交,但在红星国棉厂这个人情关系盘根错节、任何资源都极度紧张的小社会里,这无疑是一个极具价值的开端。
窗外,初夏正午的阳光正盛,白晃晃地照耀着梧桐树荫下的马路,行人匆匆,自行车铃声叮当作响,充满了这座大都市特有的忙碌而坚韧的生机。
未来的路还长,风险与机遇如同硬币的两面,时刻并存。
阳光明必须更加清醒,更加稳健,如同走钢丝般谨慎地走下去。
口袋里的钞票和票证带来的踏实感,以及刚刚搭上的这条初步通往实权部门的人脉,都是他继续在这时代浪潮中前行的资本与底气。
风,依旧吹过茂密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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