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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180东北来电二哥入院知青争端


第181章  180.东北来电.二哥入院.知青争端

    时间在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如同窗外无声飘落的梧桐叶,一层层堆积,又一层层被秋风卷走。

    阳光明埋首于各类报表和制度文件垒成的“小山”之中,鼻尖萦绕着墨水的气味。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条款和需要斟酌的措辞。

    他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日常事务,主持科务会议时,语调平稳,条理清晰。听取各组长汇报时,他目光专注,偶尔插入一两个关键问题,直指核心。给出的指示明确,要求具体,既不过于严苛,也绝不模糊了事,让人清晰地知道工作的标准和方向。

    周为民和吴爱华逐渐适应了组长的角色,眉宇间虽然依旧带着忙碌带来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步入正轨后的从容。

    他们在阳光明的支持下,协调组内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遇到难题也敢于决策,只需在关键处向阳光明请教或报备。

    四五组原先那些观望甚至略带抵触的老科员,在殷永良悄然调离、阳光明凭借扎实工作和赵国栋的支持而威信日隆的情势下,也渐渐收敛了心思。

    曾经的窃窃私语和阳奉阴违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见面时客气的点头问候和工作中提高了不少的配合度。

    一种新的、高效的、基于制度和规则行事的秩序,在财务科慢慢沉淀下来,如同浑浊的水逐渐变得清澈。

    表面上看,财务科风平浪静,甚至比以往更加井井有条,报表及时,账目清晰,沟通顺畅。

    但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能隐隐感觉到,那位年轻的阳副科长身上所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并非来自呵斥或强权,而是源于其一丝不苟的专业态度、对流程近乎苛刻的遵守以及那双似乎能洞悉细节的眼睛。

    同时,他们也都能感受到刘金生科长那不变的和煦笑容下,愈发深沉的静默,那种静默并非无所作为,而更像是一种审慎的观察和等待。

    转眼已是十月底。

    深秋的凉意彻底驱散了残夏的余温,透过窗户的木框缝隙钻进来,早晚需得加上厚实的外套或毛衣了。院子里的花草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冷风中摇曳。

    星期三下午两点刚过,阳光明正凝神审阅着一份季度资金使用情况报告,钢笔尖在一个数据上稍作停留,思考着其背后的合理性。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声音不大,却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请进。”他应声道,目光仍未离开报表。

    门被推开一条缝,探进来的是科里一位姓王的年轻办事员的脸,语气带着这个年纪科员见到领导时特有的那份恭敬,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阳科长,打扰您了。刘科长请您现在过去一下,说是有您的电话,是外线直接打到他那里的。”

    阳光明微微颔首,放下钢笔,心中略感诧异。外线电话?会是谁打来的?

    财务科只有正科长办公室有一部可以直接接打外线的电话,他办公室的只是厂内内部电话的分机,不能拨打外线电话,厂外有人打来电话,需要通过总机转过来,比较麻烦。

    通常厂外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都是先打到厂办总机,再由总机转接到他这里。

    这种外线直接打到科长办公室的情况,非常少见,因为他很少给人留这个电话。

    他起身,快步走向科长办公室。

    刘金生正拿着话筒等着,见他进来,脸上立刻堆起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用手捂了下话筒,压低声线道:

    “光明,是你二姐,从东北打来的长途。听语气好像挺着急的,你赶紧听听。”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二姐?从东北打来得长途?

    阳光明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他和二姐的通信比较频繁,刘金生办公室的这个外线号码确实是他特意写给二姐的,如果有什么急事,拨打这个电话更方便。

    香梅会把电话直接打到刘科长这里,跨越千山万水,电话费如此昂贵,肯定是出了她自己无法解决的、紧急万分的事情。

    “谢谢科长。”阳光明接过话筒,冰凉的听筒触感似乎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刘金生善解人意地指了指门外,用口型无声地说“我去外面透透气”,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留给阳光明一个私密的通话空间。

    走廊上传来他刻意放重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阳光明深吸一口气,将听筒贴近耳朵:“喂?二姐?是我,光明。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语速不自觉加快了,透露出内心的紧绷。

    电话那端传来阳香梅的声音,透过滋滋啦啦的电流杂音,她似乎努力维持着镇定,却依然能听出压抑不住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小弟……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二哥他……”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强压着翻涌的情绪,组织着语言,“二哥他从山坡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县医院里。”

    阳光明的眉头瞬间锁紧,握话筒的手更用力了:“摔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伤到哪儿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心悬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医生说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就是身上好多地方擦伤、挫伤,青紫了一大片…最厉害的是…是小腿,骨头裂了,已经打上石膏了。”

    阳香梅语速很快,带着哭腔后的沙哑,“要光是这样,我肯定不打电话麻烦家里,花钱遭罪咱自己咬牙认了…但是…”

    她又停顿了一下,呼吸声变得粗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但是这事有点复杂,也挺严重的。二哥他说…他说他不是自己摔的!

    他是被同宿舍的那个李栋梁…故意推下去的!说李栋梁是想害他!”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恐惧和愤怒。

    “故意推的?为什么?有什么争执吗?”阳光明的心往下沉,事情果然不简单。

    二哥阳光耀那个冲动好面的性子,在艰苦的插队环境中和人起冲突并不意外,但上升到故意伤害、甚至“想害他”的地步,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我问了,二哥他不肯细说,就是一口咬定是李栋梁推的他,咬牙切齿地要告他,让他坐牢。”

    阳香梅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慌乱,“可那个李栋梁,说的又完全不一样。

    他坚持说二哥是自己不小心滑倒摔下去的,说他根本没碰二哥,还反咬一口说二哥这是自己没站稳,纯粹就是诬赖他!分明就是想要讹他的医药费!”

    “现在两边各执一词,吵得天翻地覆,谁也不让谁。

    二哥气得要死,非要立刻就去公安局报案,大队长和支书暂时给拦下来了,说再调查调查,怕影响不好……

    小弟,我一个人在这,现在脑子乱成一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慌得很…他们吵起来的样子好吓人…”

    阳香梅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哭腔,却又迅速忍住,变回那种强装的坚强,“没办法了,我才想着打电话……

    你上次信里留了这个刘科长的号码,说万一有急事,打这个号码能更快找到你,我心里着急,就打了这个电话。”

    “二姐,你别慌,听我说。”

    阳光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语气变得极其沉稳、清晰,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电话线、安抚人心的力量。

    “首先,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二哥治伤。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这里有。

    该花的钱一定要花,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看!

    务必问清楚医生,骨头接得正不正?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特别是腿,千万不能变成残疾,以后影响走路,明白吗?这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医生说了,送来得还算及时,骨头对位还行,只要好好养着,别乱动,补充营养,应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阳香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语气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好。其次,这件事既然这么严重,涉及到故意伤害的可能性,家里必须得有人过去处理。

    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大哥厂里也走不开,只能我过去。”

    阳光明的脑子飞快转动,瞬间已经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你尽快赶过来?厂里能请下假吗?那么远……”阳香梅的声音里混合着期待和担心,既希望弟弟立刻飞来,又怕影响他的工作。

    “没问题,我来想办法。二姐,你听着。”

    阳光明的语气更加郑重,“在我到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再和那个李栋梁或者大队长、支书他们发生任何争执。

    你的任务就是在医院里照顾好二哥,保证他的治疗,安抚他的情绪,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所有事情,都等我到了之后,我来处理,明白吗?一定要记住!”

    他反复叮嘱,确保二姐听进去。

    “嗯!嗯!我明白了,小弟,我都听你的。我就守着二哥,哪儿也不去。”阳香梅连连答应,声音里的慌乱明显减轻了些,像是迷航的船终于看到了灯塔的光芒。

    “你把医院的具体地址,详细跟我说一遍,我记一下。”阳光明拿过刘金生办公桌上的钢笔和便签纸。

    仔细记下“黑省XX县人民医院骨科病房”和“XX公社靠山屯大队”的信息后,他又安慰了二姐几句,告诉她自已会尽快动身,这才挂断了电话。

    握着尚有余温的电话听筒,阳光明站在原地,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电线发出的微弱呜咽声。

    他沉思了片刻,眉头紧锁。

    二哥受伤,纠纷,各执一词,疑似故意伤害……东北那边情况不明,矛盾激化,他这一去,绝非三五天能够解决。

    他需要时间,需要名正言顺且充裕的时间。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沉重而焦急,但又不失镇定,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

    刘金生正背着手在远处站着,看似在欣赏窗外秋色,实则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听到门响,他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充满关切的探询神色:“光明,电话接完了?家里没事吧?听你二姐语气挺急的,是东北那边?”

    阳光明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和无奈,叹了口气:“谢谢科长关心。确实是我二姐从东北打来的。

    唉,是我二哥,在那边插队,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腿摔断了,现在住院了。

    我二姐一个人在那儿,年纪小,没经过事,六神无主的,家里得赶紧去个人照应一下。”

    他省略了“故意推搡”的争议部分,只强调了结果和家人的急需。

    “哎哟!摔断腿了?那可是大事!”刘金生立刻表示深深的同情,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仿佛感同身受,“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得好好养!弄不好会留病根的!你二姐一个小姑娘在那儿确实不行,是得去个主心骨,家里兄弟出事,不去不行啊。”

    他搓了搓手,显得很是为难,又很是替阳光明着想,表演得十分到位:“你这刚稳定下来,科里事也不少……四组五组刚捋顺,……可是家里兄弟出事,不去也不行啊……这假……”

    他沉吟着,仿佛在努力帮阳光明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却又不得不有所取舍的办法。

    阳光明顺势接口,语气十分诚恳,甚至带上了点请求的意味:“科长,我知道这时候请假确实给科里添麻烦了,但实在是情况紧急……

    您看能不能多批我几天假,我尽快去尽快回,路上尽量节省时间,处理完要紧事就马上赶回来。”

    刘金生眼睛眯了一下,很快,一个早已想好的、“老好人”式的、能送个人情的解决方案,被他提了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显得推心置腹:“光明啊,你的难处我理解。硬请假,时间短了怕你不赶趟,万一那边事情麻烦,三五天肯定不够。

    时间长了,厂里那边按规定不好批,我也难做。毕竟你刚调过来不久……

    我倒有个主意,你看怎么样?”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正好,前段时间哈市有个协作单位,有一笔布料尾款,大概四千多块,一直没结清。数额不算大,但拖得时间有点久了。

    本来嘛,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想着年底前再催一次,怎么也能给结了。”

    “我就以科里的名义,派你出一趟差,就去哈市催一下这笔账。催账嘛,时间可长可短,弹性大。

    你呢,办完公事,正好顺路去你哥姐那儿看看,处理一下家事,谁也说不着什么,公私有别,但人情总还在。

    差旅费也能报销,能给你省点开销。你看怎么样?”

    他说完,看着阳光明,眼神里充满了“我可是为你着想”的意味。

    阳光明心中一动。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安排,几乎解决了他所有的顾虑。出差的名义,不仅请假顺理成章,时间充裕,连昂贵的路费和住宿费都能报销,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能省下一笔巨大的开销。

    钱财的事情,他不在意,但有了这个公务由头,他可以在东北多停留一段时间,彻底把二哥的事情处理好,而不用担心厂里这边催促。

    虽然他不缺钱,但刘金生这份“好意”,他必须领,而且要领得恰到好处。

    他脸上立刻露出感激、庆幸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神色,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激动:

    “科长!这……这真是太感谢您了!您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雪中送炭啊!

    要不然,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假,又怕耽误工作,又担心家里……

    您这个安排太好了!既办了公事,又能顾上家里,谢谢科长!太谢谢您了!”

    他连声道谢,把姿态做足。

    “哎,举手之劳,应该的。谁家还没个急事呢。咱们一个科室的同志,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刘金生摆摆手,一副体恤下属、慷慨仗义的好领导模样,笑容更加和煦了,“那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去准备一下,介绍信、预支差旅费、兑换全国粮票,这些手续抓紧办。我这就给你批条子。”

    他说着就坐回办公桌后,拿出便签纸开始写批条。

    “谢谢科长!我这就去办!”阳光明再次郑重道谢,接过批条时,手指微微用力,仿佛接过一份沉重的信任。

    离开刘金生办公室,阳光明先回自己办公室,快速写了一份出差申请,简单说明了去哈市催缴尾款的必要性和可能遇到的困难,因此需要一定的出差时间。

    这份申请写得理由充分,留有余地。

    刘金生很快签字批准,还特意在“出差事由”后面加了“酌情处理,务必办妥”几个字,显得既支持又原则。

    拿着批条,阳光明先去厂办公室开了介绍信。厂办的人看到是刘科长签字、阳副科长出差,效率很高,很快盖好章,将介绍信递给他。

    薄薄的一张纸,却代表着组织的派遣和身份的证明。

    然后他回到财务科,找到具体经办人,办理预支差旅费的手续。

    他是副科长,流程自然畅通无阻。

    根据出差地点和预计时间,他特意报了一个偏长的天数,据此预支了一笔足够的差旅费,又按规定兑换了相应天数的全国粮票。

    厚厚一沓现金和珍贵的全国粮票拿到手里,沉甸甸的。

    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几乎一路绿灯。

    但阳光明觉得,还需要跟赵国栋报备一声。于公,他是厂领导,阳光明要离开这么久,赵国栋理应知晓;于私,这是对他的尊重,也可能在需要时获得支持。

    他再次来到厂领导办公楼,那栋略显肃穆的四层大楼,敲响了赵国栋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赵国栋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阳光明推门进去,“厂长,打扰您一下,我有点紧急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

    赵国栋正在看一份文件,见他进来,放下笔,指指对面的椅子:“光明啊,坐。什么事?看你脸色有点急。”他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

    阳光明没有坐,站着将二哥受伤住院、二姐来电求助、以及刘金生安排他去哈市出差顺便处理家事的情况,言简意赅但重点突出地汇报了一遍。

    关于纠纷细节,他依旧暂时略去,只强调了伤势和家人的无助。

    赵国栋听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插队生活艰苦,意外难免。年轻人毛手毛脚,摔摔打打也常见。家里人受伤了,回去看看是应该的。刘科长这个安排考虑得周到,公私两便,很好。”他首先肯定了刘金生的做法。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厂里最近没什么特别紧急的大事,财务科现在秩序也上了轨道。你安心去处理家事,不用着急回来。

    把家人的伤照顾好,把事情彻底处理妥当再说。需要厂里出具什么更正式的证明,或者需要和地方上的什么部门沟通,你随时可以打电话回来找我或者厂办。”

    他甚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几个名字、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

    “这是我以前在部队时的几个老战友,后来转业了,现在都在东北那边工作,有的在哈市,有的在附近的市县,在地方上多少还能说得上话。”

    赵国栋的语气很平淡,但分量很重,“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在那边遇到什么当地解决不了的困难,或者需要了解什么情况,可以试着联系他们。就说是我的老部下,他们会帮忙的。”

    他将纸条递给阳光明。

    阳光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赵国栋这番举动,不仅仅是领导对下属的关心,更带着一种长辈对看好的晚辈的护持和信任。这张纸条,是在东北有可能用到的“护身符”和“资源”。

    他双手接过那张纸,感觉分量比刚才那沓差旅费还重,他郑重地说道:“谢谢厂长!让您费心了!我会谨慎处理,尽量不麻烦各位老首长。万一……真有需要,我会见机行事的。”

    “嗯,出门在外,凡事多小心,安全第一。处理事情,有理有据有节,不要冲动。”赵国栋最后叮嘱了一句,挥了挥手,“去吧,早点准备,路上注意安全。”

    “是!谢谢厂长!”阳光明再次道谢,后退一步,才转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从赵国栋办公室出来,阳光明心里更加有底了。

    领导的明确支持和潜在资源的提供,让他应对东北之行的信心,增添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没有回财务科,直接去了布机车间,走进车间办公室。车间里机器轰鸣,噪音很大。

    “姆妈。”阳光明来到办公桌前,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张秀英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到小儿子这个时间点来找她,有些意外,问道:“明明?咋这个时候来了?厂里有事?”她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啥大事。”阳光明尽量让语气轻松自然,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要去厂外办点事,你把自行车钥匙给我,我骑车去方便点,省时间。”

    他暂时不打算告诉母亲真相,以免她下午上班心神不宁,甚至可能慌得直接请假回家,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凭白让她心里着急。

    还是一切等晚上全家人都在一起时,再说更好,也更稳妥。

    张秀英不疑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解下自行车钥匙递给阳光明:“哦,好。骑慢点。那你晚上回家吃饭吧?”她随口问道。

    “回的。姆妈你先忙,我走了。”阳光明接过钥匙,匆匆离开车间办公室。

    骑上母亲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阳光明直奔火车站。

    深秋的凉风吹在脸上,已经带着明显的寒意,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已经开始凋零。

    他蹬得很快,链条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心里不断盘算着时间、车次和需要准备的东西。

    到了火车站,售票大厅里人头攒动,各种方言俚语、呼喊叫卖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他挤到售票窗口前,仰头看着上方密密麻麻的车次信息牌。

    询问得知,魔都到哈市没有直达列车,需要在沈阳中转。他仔细询问了发车时间、到达时间和中转等待时间。

    然后,他买了第二天一早从魔都开往沈阳的硬座车票。

    售票员面无表情地递出那张小小的、硬纸板制成的车票,上面印着黑色的发车日期、车次、座位号。

    看着手里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车票,以及找回的一大把零钱,阳光明深深体会到这个时代出远门的巨大成本和不便。

    仅仅是魔都到沈阳这一段近三十小时的硬座票,就花了他三十多块钱。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还不算后续去县城的车费。都算上的话,从魔都抵达目的地小县城,差不多要五十块钱。

    他不是买不起卧铺,凭借赵国栋的工作证或者找找关系,可以弄到卧铺票。

    但既然是以出差的名义,要是拿着硬卧票回去报销,即便自己贴补差价,也容易落人口实,被刘金生或者科室里那些表面服从、内心未必服气的人视为追求享受、作风有问题。

    在这个细节上,他必须谨慎。

    硬座虽然辛苦煎熬,但无可指摘,最能体现“因公吃苦”的精神。

    买好车票,小心地揣进内衣口袋,阳光明骑着自行车又匆匆赶回厂里。

    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先回了自己的筒子楼宿舍。

    打开门,房间里整洁却冷清。他找出一个出差用的蓝色大旅行包,打开放在床上,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几件换洗的白色棉布内衣裤和袜子,一件厚实的深色毛衣,一条毛线裤,洗脸洗脚的毛巾,牙刷牙膏,肥皂盒,几本书,两个空白的牛皮纸封面笔记本和两支灌满蓝黑墨水的钢笔……

    他还从抽屉锁着的铁盒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他平时积攒的部分全国粮票和备用现金,这次出差预支的钱票他也分了一部分出来随身携带,其余的大部分都被他收进冰箱空间里。

    想了想,他又从空间里取出几样吃食,巧妙地塞进旅行包的侧袋和夹层里,准备路上吃,主要是用来掩人耳目。

    收拾完毕,旅行包变得鼓鼓囊囊,提在手里分量不轻。他试着背了一下,带子勒在肩膀上,感觉沉甸甸的。

    看看窗外,日头已经西斜,快到下班时间了。

    他锁好门,拎着旅行包下楼,将包夹在自行车后架上,骑上车,往厂门口去。

    下班铃声“叮铃铃”地响起不久,工人们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车间门口涌出,说笑着、招呼着,推着自行车,走向厂门。

    张秀英和几个平时要好的老姐妹一起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聊着家常,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厂门口梧桐树下的儿子,以及他自行车后架上那个显眼的大旅行包。

    “明明,你这是……”张秀英脸上的笑容敛去,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疑惑,“咋还把旅行包拿来了?里面装的啥?你要出远门?”她连珠炮似的问道,目光在儿子和旅行包之间逡巡。

    阳光明推着自行车,和母亲并肩往家走,语气尽量平淡:“姆妈,是有点事。厂里临时安排我去东北哈市出一趟差,催一笔账,明天一早就走。”

    “去哈尔滨出差?”张秀英先是惊讶,随即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喜色,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呀!那可是好事!这是领导信任你!”

    但很快,另一个念头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猛地抓住儿子的胳膊,“去了哈市,离靠山屯…离你二哥二姐那儿就不远了吧?

    你能不能……顺路去看看耀耀和香梅?看看他俩到底咋样了?香梅信里总说好,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老做梦……”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恳求。

    阳光明看着母亲瞬间被点亮的眼神和那份深切的母爱,心中微酸,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

    “时间安排上应该来得及,我打算去看看他们。正好领导也给了一定的灵活时间。”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保佑!”

    张秀英顿时喜笑颜开,双手合十拜了拜,立刻把出差的事抛在脑后,全心沉浸在给远方儿女准备东西的忙碌和喜悦中。

    “得给他俩带点东西!家里还有啥……对了,还有你上次拿回来的大白兔奶糖,我给壮壮留了些,还剩半斤多……还有那两瓶水果罐头,一直没舍得吃……

    哎呀,得赶紧回去收拾!也不知道他们那儿缺啥,东北那旮瘩冷啊……”

    看着她瞬间焕发出的活力,阳光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让这份因为误解而产生的喜悦,多持续一会儿吧。

    等到了家,全家人都齐了,在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里,再说二哥受伤的实情,总比现在在路边让她瞬间崩溃要好。

    回到石库门弄堂,大嫂李桂花正在灶间里准备晚饭,煤球炉子上炖着什么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看到小叔子拎着个大旅行包回来,也是吃了一惊,围裙上擦着手走出来:“小弟,你这是?”

    阳光明依旧用出差哈市的说法,解释了一遍。

    李桂花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嘴上说着“小弟真有出息,都能代表厂里去东北出差了,可见领导重用”,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婆婆,心里飞快地嘀咕着这又得往出拿好东西了,奶糖、罐头……说不定还要带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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