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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189病情传开诊断证明激动难耐架好桥


第190章  189.病情传开.诊断证明.激动难耐.架好桥梁

    装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装得逼真,很考验阳光耀的演技。

    阳光耀躺在病床上,只要有外人在场,就要努力维持着左膝不适的假象。

    这些表演,经过阳光明前日那般紧急、高强度的填鸭式培训,以及这两日不间断的自我强化,已然近乎成了阳光耀的第二本能。

    每一个表情,每一声呻吟,每一次肌肉下意识的紧绷与松弛,阳光耀都反复演练过无数遍,力求精准地戳在医生诊断的关键点上。

    阳光耀的“病情”变化,很快就在骨科医护人员中小范围传开了。这小小的县医院,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每日晨间查房时,霍主任带着实习医生们进来,流程依旧,但关注点显然不同了。

    检查小腿骨折情况的时间缩短了,霍主任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在他那仅有些轻微擦伤结痂的左膝关节上。

    霍主任那带着凉意的手指,会在他膝周不同的部位格外仔细地、有章法地按压、叩击,询问疼痛的具体点位和性质。

    跟在后面的年轻实习医生们,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努力伸着脖子,屏息凝神,试图记住主任口中每一个关于前交叉韧带损伤的典型体征词汇——“关节不稳”、“局部压痛点”、“股四头肌抑制”……

    甚至连护士们来换药、打针、量体温时,看向阳光耀的目光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对于一位骨折病人的例行关怀,而是多了一层沉甸甸的、发自内心的同情和深深的惋惜。因为这份同情,她们的动作似乎也因此更轻柔了一些。

    “唉,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遭这罪……腿骨折就够受的了,怎么膝盖还伤得这么厉害……”一次换药后,一位年纪稍长的护士,忍不住低声对同伴叹息。

    “可不是嘛!听卢医生他们闲聊说,是里头那根最重要的韧带断了,霍主任亲口定的性。这可真是麻烦了,听说这种伤,就算好了也跟好人不一样,以后怕是好不利索了。”年轻些的护士压低声音回应,眼神里满是唏嘘。

    “雪上加霜啊……这要是恢复得不好,这辈子走路都可能受影响,有点瘸都是轻的,重活更是别想了,等于半个废人了……这才多大年纪,以后可咋办……”叹息声如同窗外冰冷的空气,丝丝缕缕地渗入病房。

    类似的低声议论,偶尔会像羽毛一样,不经意地飘进病房,钻进阳光耀和阳香梅的耳朵里。

    阳香梅经过护士站,有时也会听到几句议论声,她总是立刻低下头,或者假装转身去收拾东西,默默用手背或衣角做出擦拭眼泪的动作。

    阳光耀则通常选择垂下眼睑,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揪扯着身上的棉被边缘,配合地露出几分混杂着痛苦、沮丧、无奈和听天由命的神情。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后,他的心却如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涛剧烈翻涌。

    每一次同情的目光,每一句惋惜的叹息,都在反复提醒他那个“严重诊断”可能带来的巨大回报。

    为了不让最终的目的落空,他在表演上的潜力被充分挖掘,除了霍主任之外,没人发现他是在假装。

    两天时间,就在这种略显压抑、焦灼、又必须刻意维持某种氛围的情况下,缓慢而坚定地流逝。

    第三天下午,阳光明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二哥的病情已经在医院里彻底传开,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接下来的说辞,再次前往霍主任的办公室。

    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外,他阳光明深吸一口气,让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恰到好处的忧虑,然后轻轻敲响了门。

    “请进。”里面传来霍主任那熟悉的略带疲惫的声音。

    阳光明推门而入。霍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伏案写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到是阳光明,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阳光明坐在椅子上,说道:“霍主任,打扰您了。”

    “是为了你二哥诊断证明的事吧?”霍主任开门见山,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预料之中的日常工作。

    他直接跳过了寒暄,显然清楚对方的来意。

    阳光明点点头,坦诚道:“是的,霍主任。家里父母那边催问得急,他们远在南方,心里没着没落的,也极度担心二哥后续的治疗和恢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慎重,“同时,也要为我二哥的将来,早做打算和安排。”

    他话说得含蓄而体面,但“做打算”这三个字,在此时的语境下,彼此都心知肚明那背后所代表的重量和可能性——那关乎一个年轻人能否离开这片土地,回到遥远的故乡。

    霍主任听完,沉吟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过身,从旁边一叠厚厚的病历文件中,熟练地抽出了属于阳光耀的那一份。

    牛皮纸的病历袋上,用钢笔写着阳光耀的名字。他翻到后面几页空白处。

    然后,他拿起那支黑色的钢笔,拧开笔帽,在一旁的墨水瓶里蘸了蘸饱满的墨水,低头开始书写最终诊断。

    笔尖划过略显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阳光明屏息静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紧紧跟随着霍主任那稳定而有力的手腕,落在那支笔的笔尖上,看着那关乎一切的黑色字迹,一行行、一句句地呈现在纸上。

    霍主任写得很快,也很专注,偶尔会停顿一下,似乎在斟酌某个用词是否足够准确、规范。他的侧脸在窗外光线的勾勒下,显得严肃而专注。

    写完后,他又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然后,他放下钢笔,打开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木质手柄的刻着医院和科室名称的公章。

    接着,打开小巧的印泥盒,将那印章在鲜红的印泥上用力而均匀地摁了摁,确保每一个字都沾满了印油。

    他抬手,精准地将印章压在了刚刚书写好的诊断意见下方,稳稳地用力,停顿片刻,才缓缓抬起。

    一个清晰的鲜红的印章,赫然印在了纸上!

    那红色,如此醒目,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给这一切的运作、所有的言辞与表演,赋予了正式、权威、不容置疑的效力。

    “拿去吧。”霍主任将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纸,递了过来,声音依旧平稳,“根据病人的主诉和详细的临床检查体征,这是目前最符合实际情况的诊断证明。”

    阳光明立刻站起身,双手接过那张纸,他的目光迅速而贪婪地扫过纸上的内容。

    诊断证明书写得十分规范、严谨,措辞专业。

    除了之前就已确定的“左胫骨骨裂”之外,下面赫然新增了一条,墨迹清晰:“合并左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

    而在下方的病情描述和建议部分,霍主任用了相当肯定的语气和极为严重的措辞:

    “查体见前抽屉试验阳性,关节稳定性显著下降,局部压痛明显,伴有明显肿胀及功能障碍……该损伤属严重关节内损伤,预期预后不佳,极易导致膝关节长期机械性不稳定,功能严重受限……

    现予以石膏固定,建议绝对避免负重及任何剧烈活动,远期存在高频度行走困难、反复扭伤、继发性创伤性关节炎等极高风险,将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及重体力劳动能力……”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精心计算过的鼓点,精准无比地敲在病退回城所需要的那些严苛的医学标准之上,甚至远远超出了最低要求。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喜瞬间冲上阳光明的头顶,让他几乎有些眩晕。

    但他以极强的自制力迅速将其压下,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符合家属身份的担忧的表情。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刻意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和艰难。

    “霍主任……这……这诊断……竟然这么严重吗?”他适当地表现出家属听到噩耗后的无措与惊惶。

    霍主任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医学诊断,必须基于客观的临床事实。我们医生,只能根据患者所陈述的、以及我们亲手检查到的情况,综合研判,做出最符合医学规范和客观事实的判断。这份证明……”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张纸,“无论拿到哪里,都是经得起反复查验和推敲的。”

    他特意强调了“临床事实”和“符合规范”。

    阳光明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脸上充满了后怕:“我明白,我明白!谢谢霍主任!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份天大的恩情才好!”

    他说着,对着霍主任,深深地、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这一躬,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霍主任摆摆手,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些许,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略带告诫的意味:

    “回去好好照顾病人吧。后续的定期复查也不要落下,这很重要。至于其他的……”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了阳光明一眼,“好自为之。”

    “哎!一定!一定!您的恩情和叮嘱,我们一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阳光明小心翼翼地,像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将那张诊断证明对折,再对折,确保字迹和印章完好无损,然后妥善地放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紧紧挨着肌肤收好。

    那纸张的微凉,此刻却像一团火,熨烫着他的胸口。

    再次道谢后,他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隔绝了室内外的空间,走在空旷而安静的走廊里,阳光明才允许自己靠着冰凉的墙壁,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最关键的一块、也是最硬的敲门砖,终于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了!

    他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稍微站了一会儿。

    推开窗户一条缝,让冬日里那干冷而清新的空气,猛烈地吹拂在脸颊上,帮助他快速平息内心那如同海啸般翻腾激荡的情绪。

    此刻,他需要冷静。

    待到心跳恢复平稳,眼神重新变得沉静如水,再也看不出丝毫异样,他才转过身,步履沉稳地走向病房。

    推开病房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阳光耀和阳香梅的目光立刻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齐刷刷地投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急切、探询和无法掩饰的紧张焦虑,仿佛等待宣判的囚徒。

    阳光明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默默地走到病床前,然后,才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缓缓地郑重地掏出了那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了过去。

    阳光耀几乎是抢一般地接了过去,因为过度激动和期待,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以至于第一次竟没能顺利展开那张纸。

    阳香梅也立刻凑了过去,兄妹俩的头紧紧地靠在一起,呼吸都屏住了,目光贪婪而急促地捕捉着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

    当“左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那几个黑色的字体撞入眼帘时,阳光耀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他的目光飞快下移,扫过后面那些关于“预后不佳”、“功能严重受限”、“行走困难”、“严重影响劳动能力”、“极高风险”等描述时,他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涌了上来,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难以自持。

    “真的……真的写上了!霍主任他……他竟然真的写了!还写得这么严重!这么肯定!”

    他压低声音,嘶哑地、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叫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阳光耀反复地来回地看了好几遍,直到确认那鲜红的带有权威效力的公章清晰无误地盖在那里,一颗狂跳的心才终于落回实处,随即又被更大的狂喜所淹没。

    阳香梅也捂住了嘴,眼睛瞬间就湿润了,里面闪烁着极度复杂的光芒。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一种巨大的喜悦和希望之光,在心头迸发!

    “太好了!小弟!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阳光耀终于抬起头,看向阳光明,眼眶激动得发红,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这下……这下绝对能成了!板上钉钉了!就算没有李栋梁那档子事,没有他调走这茬,就单凭这个诊断,这个严重性!县知青办那帮人,只要还想按规章办事,就根本没理由再卡着我了!

    最多……最多就是审核流程上拖得时间长一点!

    但这回城的资格,肯定是有了!有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城的通知书,看到了魔都繁华的街道和家里的灯光,激动得难以自抑,拿着诊断证明的手抖个不停,几乎要将那纸捏破。

    阳香梅也连连点头,喜极而泣,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太好了二哥!太好了!你能回家了!真是……真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她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却又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那是一种混合着心酸与极度欣慰的笑容。

    阳光明看着眼前欣喜若狂、情绪几乎失控的二哥和又哭又笑的二姐,耐心地等他们的情绪像汹涌的潮水般稍微退去一些,才开口说话。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条理,像一根定海神针,试图稳住这过于激动的气氛。

    “二哥,二姐,先别急着高兴得太早。听我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冷静下来的力量,“这诊断证明,我们确实是拿到了,但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只是拿到了入场券。”

    他的话像一盆温度恰好的冷水,缓缓浇下,让两人迅速从狂喜的云端回落,眼神重新聚焦到他的脸上。

    “有了这个,我们才有了去申请病退的资格和底气,不再是痴心妄想。但要想顺顺利利地把这件事办成,后面还有好几道关要过,一道比一道复杂,一道都不能出错。”

    阳光明神色严肃,掰着手指头,清晰而缓慢地数道:“首先,最重要的一步,是村里。

    必须得由大队部出具证明,白纸黑字,盖上公章,证明你阳光耀确实是在靠山屯插队期间被人陷害受的伤,情况属实,经过大队部研究,同意你因病回城治疗休养。

    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基础、最关键的一步。

    没有村里的证明,后面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然后。”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要拿着村里开的证明,连同这份医院的诊断书,去公社知青办申请。

    需要他们审核材料,调查核实,然后批准盖章。公社这一关,虽然通常不会太为难,但程序必须走到。”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才是把公社盖过章的所有材料,送到县知青办,由他们做最终的审核、裁定和办理一切相关手续。只有县里的章盖下去了,这事才算真正落地。”

    他看向阳光耀,目光锐利而严肃:“二哥,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经办人,只要他觉得哪里不合规、有疑问,或者干脆就是想卡一卡、拖一拖,事情就可能被无限期搁置,甚至直接打回来!功亏一篑!

    尤其是村里这一关,虽然孙支书和王队长因为李栋梁的事件,对我们家抱有同情,也拿了些好处,但公事公办,该有的程序、该出具的证明,一点都不能少,必须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点头、盖章才行!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阳光耀脸上的狂喜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期盼和一丝忐忑。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恢复了些冷静:“小弟,那……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跟村里开这个口?孙支书和王队长那边……”

    “当然是我去找他们谈。”阳光明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语气斩钉截铁,“你必须继续留在医院,‘安心养病’,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对伤情不在乎、或者急于回城的样子!

    尤其不能显得得意忘形!

    一切都要表现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是被逼无奈才做出的选择!

    你是受害者,是伤势太重不得不离开,明白吗?”

    他再次强调这关键的一点,目光紧紧盯着阳光耀,直到对方郑重地点头。

    阳光明沉吟了一下,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天色。冬日下午的阳光显得有气无力,天空是灰蒙蒙的。

    “今天时间不早了,天气又冷,让他们专门从村里跑一趟医院也麻烦。

    上次罗兴邦来看望你,说过今天下工还会再来一趟。

    等他来了,通过他的口,先把你的病情加重、拿到严重诊断的消息,像闲聊一样传回村里,也好让孙支书和王队长有个心理准备。

    然后,明天,我再正式地请两位领导过来一趟,当面详谈,提出我们的请求。”

    三兄妹有了计划之后,一直等着罗兴邦前来探望。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擦黑,县城华灯初上,医院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罗兴邦那张被寒风吹得通红、带着憨厚朴实笑容的面孔探了进来。

    “光耀哥,香梅,光明,都在呢?”

    他手里拎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表皮冻得有些发硬的青皮梨子,带着屋外的寒气走了进来,“我刚下工,顺道过来看看。光耀,今天感觉好点没?腿还疼得厉害不?”

    罗兴邦一边说着,一边把梨子放在床头柜上,习惯性地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兴邦来了,快进来坐,外面冷吧?”阳香梅连忙起身招呼,给他倒了杯热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每次都让你破费。”她看着那几个梨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阳光明也笑着站起身,给他拉了张凳子:“来得正好,刚还念叨你呢。快坐下暖和暖和。”

    阳光耀靠在床头,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挥之不去的愁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唉,就那么回事吧。腿骨倒是没那么钻心地疼了,估计是在长……就是这膝盖……”

    他摇了摇头,一副难以启齿、忧心忡忡、对未来充满了迷茫的模样,表演得比之前更加纯熟自然。

    罗兴邦立刻关切地倾身向前,眉头皱了起来:“膝盖咋了?不会又严重了吧?到底咋回事?”

    阳光耀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阳光明,得到后者几乎难以察觉的点头示意后,才用带着一丝绝望气息的声音说道:

    “霍主任……今天刚给了明确的诊断……说不仅仅是骨裂那么简单……膝盖里那根最主要的……叫什么前……前交叉韧带的,也摔断了。

    说这地方伤了最麻烦……以后……以后恐怕会留下残疾,走路都难,像个瘸子,重活更是想都别想了……这辈子,算是……唉……”

    他说着,眼神黯淡下去,猛地扭过头看向墙壁,仿佛真的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未来,肩膀都垮了下去。

    罗兴邦闻言,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啊……”。

    他愣愣地看着阳光耀打着厚重石膏的腿,又看看他沮丧痛苦的侧脸,脸上慢慢浮现出深切的毫不作伪的同情和深深的惋惜。

    那是一种基于最朴素认知的情感反应。

    “这……这……咋就会这样呢?”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似乎无法接受和理解这个事实,“不就是……不就是从坡上摔了一下吗?咋还……还就能摔得这么严重了?韧带……断了?残疾?”

    在他简单而实在的认知里,骨折已经是大伤,但好好养着,总能有恢复如常的一天。

    可“韧带断裂”、“残疾”、“走路困难”、“干不了重活”这些词,远远超出了他的生活经验和想象范围,意味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可能就此被毁掉了大半辈子,前景一片灰暗。

    这太残酷了!

    阳光明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唉,医生说,摔下去的时候角度巧,寸劲,正好磕碰在关键地方了。

    这种病不常见,刚来医院的时候,因为胫骨断裂,腿太疼,也就没有及时发现。

    这两天,我二哥觉得膝盖不对劲儿,这才检查出来。”

    他的语气沉重而无奈,仿佛也在消化这个噩耗,“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现在说啥都晚了,骨头断了还能接上,这韧带……听说麻烦得很。

    只能先积极治疗,再看看后续恢复情况。

    就是……我二哥这以后,怕是很难再适应咱东北这边插队的劳动生活了。

    地里的活,哪一样不是重体力?他这腿……算是废了……”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罗兴邦的心上。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罗兴邦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显然被这个“事实”震撼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只是反复说着:

    “咋就……咋就……太可惜了……光耀你还这么年轻……想开点……说不定……说不定医院有办法,能治好呢……”

    但他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说着都缺乏底气。

    他又局促地坐了一会儿,问了问治疗用药的情况,说了些队里无关紧要的闲话,比如谁家猪下了崽,最近天气似乎又要变冷之类的,但显然心情沉重,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忍不住瞟向阳光耀那被棉被覆盖着的、据说已经“半废”的腿。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起身告辞,心情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

    “兴邦,这次我二哥出事,真是多亏了你,一直忙前忙后,又常来看望。”

    阳光明送他到门口,语气无比真诚,带着浓浓的感激,“本来按理说,怎么都该请你吃个饭,好好谢谢你,可你看这……”

    他指了指病房,示意二哥卧床不起,二姐需要时刻陪护,自己实在分身乏术,“实在是抽不开身。”

    罗兴邦一听,连忙用力摆手,脸都急红了:“光明,你说这话就太外道了!我和光耀哥谁跟谁啊!我俩一个宿舍的,光耀哥出事,我帮点忙那不是天经地义、应该应分的嘛!

    吃饭的事情,哪天都行!现在光耀哥的病情加重,你们没这个心情,我也一样。”

    阳光明也知道他性子实在,他弯下腰,从放在床脚的那个半旧挎包里,拿出一包提前准备好的两斤腊肠,硬塞到罗兴邦手里。

    同时说道:“饭可以不吃,但这个你必须拿着!”

    阳光明态度坚决,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这二斤腊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家做的,味道还行,你拿回去尝尝鲜,或者给家里老人孩子添个菜,切上一盘蒸了,也算是个硬菜!

    你必须得拿着,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阳光明不够朋友!”

    罗兴邦一看那油纸包里透出的扎实肉肠,双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使劲往外推拒:

    “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光明你快拿回去!这精贵东西得留给光耀补身体!他现在最需要营养!我……我怎么能要这个!我要是拿了,我成什么人了?”

    这年头的肉食何等金贵,这样一大包上好腊肠,实在是太难得了。

    两人在病房门口推让起来,一个非要给,一个死活不要。

    阳光明的态度异常坚决,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兴邦!你必须拿着!这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给我叔我婶还有孩子尝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拿,就是嫌少,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我二哥还在床上躺着,你难道要我追出医院去塞给你吗?”

    他的声音惊动了病房里的阳光耀和阳香梅。

    阳光耀也挣扎着半抬起身体,哑着嗓子劝:“兴邦,拿着吧……我小弟一番心意……你不拿,他心里过意不去……”

    阳香梅也走过来劝道:“兴邦,你就踏踏实实拿着。这些天,多亏了你照应,你不拿,我们心里更不好受。”

    三人一起劝说,罗兴邦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他看着手里那包沉甸甸、香喷喷的腊肠,又是感动又是窘迫。

    最终只好讪讪地、十分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他只觉得手里那份量沉甸甸的,心里也热乎乎的,堵得厉害。

    “这……这……光明,你这太……太客气了……我……我这都没脸了……这叫我怎么说好……”他黝黑的脸膛红得发亮,嗫嚅着,词汇贫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

    “咱们之间,不说这个见外的话。”阳光明拍拍他结实的手臂,顺势说道,语气变得郑重了些,“兴邦,还得再麻烦你个事。”

    “光明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罗兴邦立刻挺起胸脯,保证道。

    拿了人家这么重的礼,他正愁没机会报答。

    “你回去以后,要是方便,遇见了或者专门去跟孙支书或者王队长言语一声。”

    阳光明压低了些声音,确保病房外无人经过,“就把我二哥这最新的诊断情况,跟他们二位领导详细汇报一下。

    就说……病情比我们最早预想的要复杂严重很多,医院这边已经出了最正式的诊断证明,说是膝盖里头的关键韧带断了,以后……劳动能力恐怕会受很大影响,基本上……算是丧失重体力劳动能力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罗兴邦认真倾听的表情,继续清晰地交代:“然后……你再替我带个话,问问二位领导明天上午是否得空。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他们务必再来医院一趟。有点关于我二哥后续治疗和安排的重要事情,想当面和他们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和指示。”

    罗兴邦听得十分认真,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然后重重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包在我身上”的可靠神情:

    “光明你放心!这话我肯定给你带到!一字不落!保证说得清清楚楚!孙支书和王队长都是明白人,通情达理,光耀这事……出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们肯定也会高度重视,会上心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兴邦!又辛苦你跑一趟!”阳光明用力握了握他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事没事!应该的!包在我身上!”罗兴邦再次保证道,然后又探头进病房,跟阳光耀和阳香梅道别,“光耀哥,你安心养着,别胡思乱想!香梅,我走了啊!有啥事捎个信就行!”

    抱着那包沉甸甸的腊肠,罗兴邦脚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医院,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阳光明站在病房门口,目送他敦实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目光,轻轻关上了房门。

    事情,已经按照他预定的步骤和节奏,稳妥地推动了出去,桥梁已经架设。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村里的反应,以及精心准备明天与孙德贵、王元军的又一次重要谈话。

    病房里,阳光耀和阳香梅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期盼,仿佛他是唯一的主心骨。

    阳光明对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令人心安的笑容,语气沉稳而平静:“好了,话已经让兴邦递出去了。他是实在人,肯定会把话带到。

    接下来,我们就静观其变,等村里的消息吧。”

    阳光明的平静和笃定,极大地感染了另外两人。

    病房里那略显焦灼和不确定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被一种积极的等待所取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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