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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188主任查房打消顾虑心照不宣二姐岗


第189章  188.主任查房.打消顾虑.心照不宣.二姐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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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为了避免错过第二天早上霍主任带人来查房,阳光明晚上没有去招待所,就在病房里住了一晚。

    医院的硬板床冰冷硌人,被褥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隐约的药味和尘封已久的气息。

    走廊里夜灯昏黄,投下长长的阴影,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如同幽灵般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人难以安眠。

    偶尔传来推车的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或是某间病房里突然响起的咳嗽声,加重了医院特有的那种不安氛围。

    阳光耀因为心事和腿痛,翻来覆去,石膏腿移动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既是真实痛楚的流露,也掺杂着对明日命运的担忧。

    阳香梅睡在另一张空床上,呼吸也不平稳,显然也没睡踏实,偶尔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翻身时,床板吱呀作响。

    阳光明闭着眼,脑海里反复推演着明天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应对霍主任可能提出的问题。

    他必须确保每一个细节不出差错,至少表面上要说得过去。

    天刚蒙蒙亮,阳香梅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她先是看了看两个弟弟,阳光明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阳光耀则因为疲惫,终于陷入浅睡。她轻叹一声,拿起热水瓶,悄声走出病房。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护士站亮着一盏小灯。

    阳香梅踩着冰冷的水泥地,走向走廊尽头的水房。

    热水龙头嘶嘶地冒着白气,在寒冷空气中凝成雾状。

    她接满热水,又去医院食堂买了早饭——几个二合面馒头和一碟咸菜。

    回到病房,阳光明已经醒来,正在整理床铺。阳光耀也被动静惊醒,茫然地看着四周,随即意识到今天的重要性,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兄妹三人沉默地吃着简单的早餐,气氛有些凝重。

    阳光耀吃得心不在焉,不时看向门口,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盼,手里的馒头捏了又捏,就是送不进嘴里。

    阳香梅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在两个弟弟之间流转,满是忧虑。

    刚刚吃过早饭,走廊里就传来了熟悉的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病历车推动的声音。

    阳光明立刻对阳光耀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来了,放松点,别慌,就像昨天练习的那样。”

    阳光耀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虚弱和痛苦,而不是心虚。

    他调整了一下躺姿,让打了石膏的腿摆在更显眼的位置,然后皱起眉头,做出忍痛的表情。

    病房门被推开,霍主任准时准点地带着两名年轻的实习医生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白大褂,表情严肃,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两个实习医生紧跟其后,一人拿着病历夹,一人推着放满医疗器械的小车。

    “霍主任,您来了。”阳香梅连忙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阳光明也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尊重。

    霍主任微微颔首,径直走到阳光耀床前,目光首先落在吊着的石膏腿上:“阳光耀,今天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得厉害吗?晚上睡得着吗?”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医生特有的权威感。

    阳光耀按照预想,声音虚弱地回答:“疼……还是疼,一阵一阵的,晚上睡得不太好,老是醒……”

    他说话时,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是他一早上偷偷抹了热水的结果。

    霍主任点点头,俯身检查了一下石膏固定情况和露在外面的脚趾的血运、温度和感觉,又询问了一些常规问题。他的手指熟练地在石膏上敲击、按压,检查固定的牢固程度。

    阳光耀一一回答了,表现得很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这时,阳光明适时地插话,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霍主任,正好您来了,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心里挺担心的。”

    霍主任抬起头,看向他:“哦?什么事?你说。”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阳光明走到床边,指着阳光耀的左膝盖部位——那里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已经结痂。

    阳光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皱着眉头说道:“霍主任,我二哥这两天老是跟我说,觉得这条伤腿的膝盖地方特别不对劲。”

    霍主任的目光立刻聚焦在膝盖上,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怎么个不对劲法?具体说说。”他示意实习医生靠近一些,似乎准备进行现场教学。

    “他说感觉膝盖好像使不上劲,空落落的,有时候还想往里拐,好像支撑不住一样。”

    阳光明尽量用通俗的语言描述着前交叉韧带断裂的典型症状:

    “而且他试着稍微动一下大腿,就感觉膝盖里面疼得厉害,不是骨头那种锐疼,是一种更深一点的、牵扯着的疼,尤其是腿想弯或者想伸直的时候,剧痛难忍。”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霍主任的表情,注意到对方听到“空落落”和“支撑不住”时,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阳光耀立刻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说辞,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后知后觉:

    “霍主任,我……我以前也觉着有点不对劲,但……但主要是小腿骨这里疼得太厉害了,钻心地疼,我就没太在意膝盖那点感觉,以为就是摔的时候磕碰了一下,蹭破点皮,过两天就好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表演,脸上露出越来越害怕的神情:“可这两天,小腿骨的疼好像减轻了一点,但膝盖那里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了,那种不稳当、发软、使不上劲的感觉特别清楚。

    而且还肿了点,一碰就疼……我……我这才害怕起来,赶紧跟我弟弟说了。

    霍主任,我这膝盖……是不是摔出大问题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虽然恐惧的根源并非完全来自伤势。

    这番表演经过前一晚的反复练习,已经十分逼真,连阳香梅在一旁看着,都差点信以为真。

    霍主任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示意阳光耀放松,然后伸出带着凉意的手指,开始仔细地、非常有章法地检查阳光耀的左膝关节。两位实习医生立刻凑近观察,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

    他先是轻轻按压膝盖周围的不同部位,询问疼痛点。

    阳光耀按照弟弟昨天的灌输,在霍主任准确地按压前交叉韧带投影区的位置时,他表现出明显的压痛反应,倒吸着冷气,肌肉不自觉地收缩——这是他从昨天开始就反复练习的反应,既要真实又不能过度。

    接着,霍主任让阳光耀尽量放松大腿肌肉,他一手握住大腿下端固定,另一手握住小腿上端,尝试向前轻轻拉动小腿,这是体格检测中的前抽屉测试。

    阳香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阳光耀表现出异常的、超出正常范围的向前松弛度,同时还要有疼痛和下意识的肌肉抵抗,但又要显得无力。

    阳光耀紧张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他死死记住弟弟的话,按照昨天反复练过的反应,在霍主任发力时,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大腿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但又很快仿佛因疼痛而无力地松弛下去。

    “疼……霍主任……特别疼……别动……”他嘶哑地呻吟着,声音中的痛苦听起来十分真实。

    霍主任的动作非常轻柔专业,他仔细体会着手下的感觉,眉头越皱越紧。

    他又做了几个其他的物理检查,阳光耀都尽可能地给出了“正确”的反应——疼痛、异常松动感、肌肉保护性痉挛。

    整个检查过程,病房里鸦雀无声,只有阳光耀时不时的抽气声和呻吟声。

    阳香梅紧张地双手捂嘴,大气不敢出。阳光明表面平静,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那两名年轻实习医生专注地看着霍主任的操作,脸上带着求知欲,显然并未看出任何破绽。

    体格检查完毕,霍主任直起身,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对两位实习医生讲解了一些关于膝关节检查的要点和技巧。

    阳光耀瘫软在病床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紧张虚脱。

    他的表演消耗了大量精力,此刻的虚弱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霍主任,我二哥他……他这膝盖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阳光明适时地开口,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目光在霍主任和阳光耀之间来回移动。

    霍主任的目光扫过阳光明,又落在阳光耀苍白的脸上,最后看向两名年轻医生,语气平稳地开始讲解,更像是在教学:

    “根据病人描述的膝关节不稳定、打软腿、活动时剧痛这些主观症状,结合刚才体格检查发现的前抽屉征阳性、关节局部明显压痛等情况来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初步怀疑,可能存在左膝关节前交叉韧带的损伤,甚至……不排除断裂的可能性。”

    “韧带断裂?”阳光明适时地表现出震惊和难以置信,“霍主任,这……这很严重吗?比骨裂还麻烦?”

    “性质不一样。”霍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单纯的胫骨骨裂,只要对位良好,绝对制动,愈合后恢复行走功能问题不大,最多留点后遗症。

    但膝关节前交叉韧带如果断裂,会导致膝关节机械性不稳定,严重影响膝关节功能。”

    他看向阳光耀,语气加重:“以后很可能走路容易扭伤、跌倒,无法进行跑跳、急停转身等动作,阴雨天疼痛加重,很多体力劳动根本无法胜任,甚至走远路都困难。这属于……可能造成功能性障碍的严重损伤。”

    这话一出,阳光耀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虽然这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亲耳从医生口中听到其严重后果,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阳光耀的恐惧甚至有一瞬间变得无比真实——万一假戏真做,真的落下这么严重的残疾……

    霍主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光芒。

    他行医多年,经验何其丰富。

    刚才的检查,虽然阳光耀的表现大致符合前交叉韧带断裂的体征,但一些细微之处——比如肌肉保护性痉挛的时机、疼痛反应的细微延迟、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演”感——让他心里已经升起了巨大的怀疑。

    假的,终究难以完全变成真的,尤其是面对他这种老医生。

    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当场揭穿。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两名显然毫无所觉、还在认真消化知识的年轻医生,又看了看病床上“虚弱痛苦”的病人和旁边“焦急万分”的家属。

    他心里明白,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知青们为了回城,想出各种办法,他并非没有耳闻。

    眼前这个从魔都来的年轻人阳光明,沉稳、精明、且显然“能量”不小。他上次收下的那份厚礼,尤其是那两袋极品海参,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老父亲服用海参后,咳嗽气短的症状确实有所缓解,精神头也足了些。这份人情,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如果只是顺水推舟,在诊断证明上加上一笔,既能还了人情,对方似乎也有足够的“理由”让这件事变得“合规”,而自己似乎也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

    各种念头在霍主任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他最终没有深究,也没有戳破。

    他只是平静地对阳光明说道:“这个情况需要重视。等会儿我查完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详细谈谈下一步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阳光明心中猛地一松,知道最关键的一关,大概率是过去了。霍主任没有当场否定,而是选择私下谈,这本身就是一种明确的态度。

    他立刻点头,语气无比诚恳:“好的,霍主任,太感谢您了!我等会儿就过去找您。麻烦您多费心了!”

    霍主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阳光耀几句安心静养之类的话,便带着两名年轻医生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一关上,阳光耀立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彻底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内衣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表演带来的紧张感还未完全消退。

    “怎……怎么样?小弟?我……我装得像吗?霍主任……他看出来没有?”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急切地向弟弟寻求肯定,眼睛紧紧盯着阳光明的脸,生怕看到一丝否定的表情。

    阳香梅也凑过来,一脸紧张地看着阳光明。

    阳光明走到床边,递给二哥一杯水,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表现得很好,比昨天练习时还好。那两个年轻医生肯定没看出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静的分析:“至于霍主任……他经验太丰富了,小概率是没看穿,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阳光耀的脸色唰地又白了:“那……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他的声音中带着恐慌,仿佛已经看到事情败露的后果。

    “别慌。”阳光明打断他,语气沉稳,“他没有当场揭穿,而是让我去他办公室谈,这本身就是一种明朗的态度。说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接下来,就看我和他怎么谈了。你们安心等着就行。”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阳光耀和阳香梅焦灼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但那种悬在半空的不安感,依然强烈地笼罩着他们。

    阳光明看看手表,估摸着霍主任查房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让二姐照顾二哥,自己则坐在窗边的方凳上,闭目养神,默默梳理着稍后与霍主任谈话的思路和筹码。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才是真正的博弈。

    上午十点半左右,阳光明估计霍主任应该已经查房完毕,回到了办公室。

    他站起身,对病床上眼巴巴望着的二哥二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安心,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里,几个病人家属提着暖水瓶匆匆走过,护士站的电话响个不停。

    阳光明步履平稳地来到霍主任办公室门外,门虚掩着。他停顿片刻,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霍主任略显疲惫的声音。

    阳光明推门进去。霍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一份病历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他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阳光明依言坐下。

    霍主任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阳光明身上,久久沉默着,仿佛在审视,又像是在权衡。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发出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阳光明没有急于开口,只是平静地回视着,眼神坦诚而沉稳。他知道,此刻任何急躁的表现都可能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妙平衡。

    终于,霍主任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放下茶缸,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低沉而缓慢地开口:

    “小阳同志,你上次带来的那些……‘调剂品’,太贵重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着阳光明,“家里商量了一下,实在拿不出对等的东北特产来交换。所以……明天早上,我还是把东西都给你拿回来吧。”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阳光明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试探或者反复。

    他没有接“调剂品”的话茬,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推心置腹:“霍主任,谢谢您还惦记着这个。东西的事,咱们稍后再说。我正想跟您聊聊我二哥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心里憋得慌,也不知道跟谁说好。”

    霍主任似乎没料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下,但没有打断,只是示意他继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阳光明便将二哥和李栋梁因为竞争民办教师名额结怨、李栋梁企图写检举信诬告、两人发生争执、二哥“被推”下山坡的经过,简要但清晰地说了一遍。

    他重点强调了李栋梁的“诬告”行为,以及其内容对村干部的潜在威胁。

    “事情发生后,村里和公社知青办都很重视,调查结果也认定李栋梁负有全部责任。

    为了不影响知青点的稳定和集体声誉,最终上报了县知青办,决定对李栋梁进行调离处理,把他安排到了全县最偏远、条件最艰苦的北洼子屯插队。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官方认定。”

    他观察着霍主任的表情,看到对方在听到“北洼子屯”时,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显然知道那个地方的艰苦程度。

    “县知青办的意思呢,这件事最好内部处理,不要再扩大影响,更不要报案。

    我二哥作为受害人,受了这么大罪,他们也觉得应该有所补偿。”

    阳光明的语气更加诚恳,继续说道:“虽然明面上没有文件这么说,但两位村干部作为中间人,已经跟我透了底。

    只要我二哥的病情诊断符合病退回城的标准,县知青办在审核的时候,不会像以前那样紧卡着不放。

    只要明面上的材料齐全、符合规定,他们就会给予签字通过。”

    他把身体向前倾了倾,声音压低了些,“霍主任,不瞒您说,现在村委会、公社知青办、县知青办,在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可以说,万事俱备,现在就等着我这边递交病退回城的申请材料了。”

    说到这里,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愁容:“可偏偏……我二哥这伤势,如果诊断证明上只是‘左胫骨骨裂’,虽然也需要休养,但明面上离‘重病’或‘残疾’的标准还有点距离。

    我要是就这么把材料递上去,不是让县知青办的领导为难吗?

    人家想帮忙,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不是?我这几天正为这个发愁呢!”

    他叹了口气,目光真诚地看着霍主任:“结果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二哥的腿又出现了新的症状,就是早上跟您说的那些膝盖的问题。

    我这心里就更担心了,生怕伤情比预想的更复杂、更严重……”

    阳光明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上意”——县知青办的补偿默契,又诉说了“困难”——诊断标准不够,最后再把新出现的“症状”自然引出,把所有因素完美地串联起来。

    他自始至终没有提一句要霍主任帮忙更改诊断的话,更没有承认任何弄虚作假的行为。

    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第一,告诉霍主任,这件事操作起来没有政策风险,上面是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

    第二,病人现在“确实”表现出了更严重的症状,你只需要根据“临床症状”进行诊断,顺水推舟,一切就合情合理合规;

    第三,我承你的情,记得你的好处。

    霍主任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低垂,看着桌上的病历夹,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阳光明的话,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他的顾虑。

    如果县知青办那边真的开了绿灯,那他这边出具一份“严重”点的诊断证明,压力就小得多,风险也可控。

    这确实更像是一场各方心照不宣的“交易”,为了摆平一件事,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而且,病人确实“表现”出了相应的症状,他就算有所怀疑,但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硬说别人是装的。

    医学诊断,本来就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患者的主观描述和医生的经验判断。

    再加上那份沉甸甸的人情……

    霍主任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的犹豫和抗拒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了然的神色。

    他甚至不得不暗自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办事能力,以及对人心、规则的精准把握。

    “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损伤,确实是比较麻烦的伤病。”霍主任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医生特有的平静和专业,“诊断主要依靠详细的体格检查,就像早上做的那样。影像学检查比如X光,反而看不出什么。”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阳光明解释:“如果确诊是断裂,那么……正如我早上说的,属于可能导致功能性障碍的严重损伤,后续治疗复杂,预后不确定性大,对劳动能力的影响是显著且长期的。”

    阳光明认真地听着,适时提问:“霍主任,那像这种情况,如果……如果需要申请病退,在医学条件上,能达到标准吗?”

    霍主任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如果诊断明确,资料齐全,符合相关政策条款的规定,理论上……是具备申请资格的。”他特意强调了“诊断明确”和“符合规定”。

    阳光明心中大定,知道事情成了。

    他脸上露出感激和放心的神色:“谢谢霍主任您这么耐心给我讲解,我这心里总算有点底了,不然真是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接着,他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回到了“调剂”上,语气轻松而诚恳:

    “霍主任,您刚才说的那些东西……真不用拿回来。

    我这次来东北,时间紧任务重,估计也没太多工夫去淘换特产了,正愁回去给领导同事带点什么呢。”

    他笑着摆摆手:“您看着随便准备点咱们这边的山货、木耳蘑菇什么的就行,主要是个心意,不在乎多少和价值。

    您愿意和我调剂,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要是一点特产都拿不到,回去都没法跟家里交代。咱们这叫礼尚往来,朋友之间互通有无嘛。”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霍主任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他明白了阳光明的意思——东西你安心收下,随便给我点什么都行,走个形式就好。

    霍主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放松的笑容,虽然很淡。

    “既然小阳同志你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尽量准备点像样的山货,总不能占你便宜。”

    “您太客气了霍主任,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阳光明笑容灿烂地站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扰您工作了。我二哥那边,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分内之事。”霍主任也站起身,态度比之前亲切了不少,“诊断的事,我会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出具最符合临床实际的证明。你让他安心养伤就好。”

    “哎,好嘞!谢谢霍主任!太感谢您了!”阳光明连连道谢,态度恭敬而热情。

    他又和霍主任客气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开办公室。

    轻轻带上门,阳光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振奋。最关键、最难的一步,终于迈过去了!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霍主任显然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而且足够谨慎和聪明。有了他的配合,二哥病退回城的事情,就算成了七八分了。

    他步履轻快地走回病房,脚步比来时轻松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雀跃。

    刚推开病房门,阳光耀和阳香梅急切的目光就同时投了过来,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谈得怎么样?”

    阳光耀甚至试图撑起身子,却因为动作太急碰到了伤腿,疼得龇牙咧嘴。

    阳光明反手关上门,走到病床前,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而喜悦的笑容:“放心吧,谈好了。霍主任那边……没问题了。”

    “真的?”阳光耀猛地撑起上半身,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紧紧抓住床单。

    阳香梅也瞬间捂住了嘴,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光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嗯。”阳光明肯定地点头,压低声音把和霍主任谈话的大致内容和结果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其中那些心照不宣的微妙部分,“霍主任会根据二哥的‘临床症状’,出具最‘符合实际’的诊断证明。有了这个证明,病退回城就有了最硬的依据。”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我真的能回城了!”阳光耀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抓住被子,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涌了上来。

    那是绝望中看到曙光,以及长久压抑后终于释放的狂喜之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离开这片苦寒之地,终于回到繁华熟悉的大魔都的场景。

    阳香梅也激动得直抹眼泪,她是真心为二哥高兴:“太好了二哥!你能回家了!姆妈和阿爸不知道得多开心!”她的声音哽咽,却洋溢着真挚的喜悦。

    病房里弥漫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喜悦气氛,连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似乎都不那么刺鼻了。

    阳光明看着二哥欣喜若狂的样子,又看向一旁虽然笑着流泪、但眼神深处难免流露出一丝羡慕和落寞的二姐,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二哥能因祸得福,找到病退回城的机会,完全是阴差阳错,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他何尝不希望二姐也能早日脱离农村的艰苦,回到父母身边。

    但现实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不能为了二姐,再去凭空制造一场“事故”,那风险太大,也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虽然让二姐回城暂时办不到,但给她谋划一个更好一点的出路,改善一下眼前的处境,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现在二哥回城有了希望,他也想让自己最心疼的二姐真正地高兴高兴。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二哥,二姐,还有个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都看向他,阳光耀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着问:“啥事?小弟你说。”他的声音依然激动得发颤。

    阳光明的目光看向阳香梅,语气温和:“二哥,你之前为了那个民办教师的名额,没少给孙支书和王队长送礼搭人情,这事儿基本上已经算落定了,对吧?”

    阳光耀愣了一下,脸上兴奋的表情稍稍收敛,点了点头,语气有点不太自然:“嗯……是花了不少心思……本来以为……”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本来是为自己争取的。

    “现在你能回城了,这个名额,咱们肯定不能浪费。”阳光明接过话头,说得理所当然,“我的想法是,这个名额,得想办法让二姐顶上。”

    他看向阳香梅:“二姐,你性子稳,也有耐心,同样是高中毕业,教小学足够用了。

    要是能当上民办教师,就不用再下地干那些重体力活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分也有了保障,比现在强多了。”

    阳香梅完全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没听清弟弟的话。几秒钟后,巨大的惊喜才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脸庞,瞬间染红了她的双颊。

    “我……我?当老师?”她指着自己,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渴望,“这……这能行吗?我……我能行吗?”

    她从来没敢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虽然只是农村小学的民办教师,但比起日复一日的田间劳作,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怎么不行?”阳光明语气肯定,“你可是高中毕业生,比任何人都不差!就算二哥最后因为某种原因走不了,这个名额,我也得想办法给你争过来,大不了……委屈二哥再等等别的机会。”他后面这句话是笑着对阳光耀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

    阳光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狂喜褪去后,一丝尴尬和羞愧悄然浮上心头。

    此前他不知道还能回城,在弟弟面前坦白时,只说了为自己争取名额,丝毫没提为妹妹打算。

    现在弟弟直接把名额给了香梅,虽然合情合理,但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自私,脸上不禁有些火辣辣的。

    他知道弟弟一向和香梅感情最好,对自己的一些做法未必看得上眼。

    如今弟弟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还想着把名额留给妹妹,这份大度和周到,让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惭愧不已。

    他讪讪地笑了笑,连忙表态:“对对对!小弟说得对!我要不是能回城,这名额也是香梅的!必须的!香梅肯定比我更适合当老师!

    我……我本来也是……也是想着先争取下来再说……”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阳光明哪里看不出二哥那点心思,但他懒得点破,更不愿在这种时候说教。

    二哥就是这样的脾气秉性,自私了点,算计多了点。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反而没意思。他更愿意用实际的行动,去照顾自己想照顾的人。

    他对阳光耀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表态,然后继续对阳香梅说道:

    “二姐,你放心。经过这次李栋梁的事,我和孙支书、王队长也算打了几次交道,有了点交情。上次送的东西,虽然主要是为了了结麻烦,但情分总还是在的。”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自信:“回头我再单独找他们聊聊,再表示表示,给二姐你拿下这个民办教师的名额,把握还是很大的。

    就算不为了这个名额,等二哥走了,二姐你一个人在村里,也需要他们多关照一下。这点投资,值得。”

    阳香梅听着弟弟的安排,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鼻子发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但这次是高兴的泪,是感激的泪。

    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道:“小弟……谢谢你……姐……姐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充满希望的未来,不再是灰头土脸地在田里刨食,而是站在教室里,拿着粉笔,虽然清贫,但却体面、安稳。

    窗外,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病房里虽然依旧简陋寒冷,却仿佛被一种名为“希望”的暖流所充盈。

    阳光耀看着妹妹脸上的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再想想自己即将回城的幸运,心里的那点惭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他再次看向弟弟阳光明,那个从小到大似乎总是莽莽撞撞的小弟,此刻在他眼中,形象变得格外高大和可靠。

    他知道,这个家的未来,或许真的要靠这个小弟来支撑和改变了。

    阳光明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却明亮的冬日景象,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步骤:如何与村干部沟通,如何准备病退材料,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前路依然有挑战,但最大的障碍已经克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在这个寒冷的东北冬日,在这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两个年轻人的命运正在悄然改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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