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巷陌惊魂疑兵计，赏花宴初现端倪
仲春（赏花宴当日） 地点：京城某僻静巷道；王尚书府花园
马车猛地停驻，惯性让车厢内的三人皆是一晃。
小蝉吓得一把抓住沈清辞的胳膊，声音发颤：“小、小姐！”
秋纹还算镇定，一把撩开车帘前部的小窗，厉声问外面的车夫：“老周，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停车？！”
车夫老周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传了进来：“秋纹姑娘，前头……前头路中间躺着个人！像是个小乞儿，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什么？”秋纹蹙眉，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狭窄的巷道中央，果然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瘦小身影，身下隐约有一滩暗红，看着甚是骇人。
小蝉也凑过去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天哪！流了这么多血！小姐，咱们……咱们怎么办？”
沈清辞的心在最初那一瞬的猛沉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她透过车窗缝隙，快速扫视着巷道两侧——寂静无人，唯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细微声响。
太巧了。偏偏在她前往赏花宴的必经之路上，偏偏是这样一个僻静无人的巷道，偏偏出现一个重伤垂死的“小乞丐”？
这分明就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拦路戏码！
是调虎离山？拖延时间？还是想将她引出马车，近距离下手？
沈清辞眸光冰寒，唇角却勾起一丝冷嘲。对方还真是……迫不及待。
她并未立刻下令，反而沉声问车夫：“老周，可能绕道？”
车夫老周为难道：“大小姐，这是去王府最近的路了，若是绕道，至少得多耗两炷香的时间，怕是……怕是要误了宴席的时辰。”
“小姐，可不能误了时辰啊！”小蝉急道，“第一次去王家赴宴就迟到，旁人该说咱们国公府不懂规矩了！”
秋纹则更谨慎些，低声道：“小姐，此事蹊跷。这乞丐出现得太过突兀，恐防有诈。”
沈清辞赞许地看了秋纹一眼，心中已有决断。她提高声音，对着车外的老周吩咐道：“老周，你下去看看，那人是否还有气？若是还有气，便给他些银钱，让他自行去医馆。若是……”她顿了顿，声音平稳无波，“……便去寻坊间的武侯来处理。”
“是，大小姐。”老周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向那“小乞丐”靠近。
车厢内，小蝉紧张地攥紧了帕子，秋纹则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沈清辞端坐不动，一只手却悄然伸入袖中，握住了那根冰冷淬毒的银簪。
只听外面老周的声音传来：“喂？小娃？醒醒？你还活着吗？”他似乎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人。
没有回应。
老周蹲下身，似乎想去探鼻息。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小乞丐，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哪有半分垂死之态？！他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把匕首，直直朝着老周的咽喉抹去！
“老周小心！”秋纹在车内看得分明，失声惊叫！
老周虽只是个车夫，但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经历过战阵，反应极快！见寒光袭来，他怪叫一声，肥胖的身子竟异常灵活地向后一仰，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同时口中大吼：“有埋伏！保护大小姐！”
几乎在同一时间，巷道两侧的墙头上，骤然跃下三四条黑影！皆以黑布蒙面，手持利刃，行动迅捷如风，直扑马车而来！
“啊——！”小蝉吓得尖叫出声，死死抱住沈清辞。
“闭嘴！”沈清辞厉喝一声，反手将她推开，眼神冷静得可怕，“秋纹，堵住车门！老周，退回车边！”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慌乱的小蝉和秋纹找到了主心骨。
秋纹立刻用身体死死抵住车门内侧的插销。老周连滚带爬地退回马车旁，抄起车辕上的备用马鞭，色厉内荏地对着逼近的黑影挥舞着：“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国公府的车驾？！”
那些黑影一言不发，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步步紧逼。
那个假扮乞丐的杀手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显然是某种染料），与其他杀手形成合围之势。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机弥漫！
车内，小蝉吓得眼泪直流，瑟瑟发抖：“小姐……怎么办……他们好多人……”
沈清辞目光飞速扫过窗外。对方共有五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显然是专业杀手，绝非普通贼人。硬拼，绝无胜算。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扬声道：“外面的好汉！可是求财？我镇国公府虽非巨富，但些许金银还是拿得出手的。只要各位好汉让开道路，金银珠宝，尽管开口！”
她试图用钱财试探、拖延。
为首的蒙面杀手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沈大小姐，我等今日，只求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一振，已然朝着马车车门狠狠劈来！
“哐当！”一声巨响，车门剧烈震动，木屑飞溅！秋纹被震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小姐！”老周目眦欲裂，挥舞着马鞭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另一名杀手轻易格开，手臂上瞬间见红！
危机万分！
沈清辞握紧了银簪，心念电转，思考着脱身之法。难道真要动用这最后的手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从巷道另一端响起！
紧接着，便是几声闷哼和惨叫！
只见那几名正要攻击马车的蒙面杀手，竟如同被无形的大锤击中一般，接二连三地倒地！每个人的咽喉或心口处，都精准地插着一枚乌黑锃亮、尾羽微微颤动的——弩箭！
一箭封喉！例无虚发！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那个假扮乞丐的杀手首领，也猛地回头，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只见巷道尽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着一辆玄黑色的、毫不起眼的马车。车帘低垂，看不到里面的人。唯有车窗处，露出一架造型精巧、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军用重弩！弩身后，似乎有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睛，淡淡地瞥了这边一眼。
那杀手首领与那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如同被毒蛇盯上，浑身汗毛倒竖！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猛地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然后转身，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地向巷道另一头逃窜！甚至连回头看一眼同伴尸体的勇气都没有！
剩下的两名杀手见状，也魂飞魄散，想要跟着逃跑。
然而，那黑色的马车里，再次传出两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轻响。
“噗！噗！”
两名逃跑的杀手应声扑倒在地，瞬间毙命。
从弩箭出现到杀手全军覆没，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巷道内，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那辆沉默的玄黑色马车。
镇国公府的马车夫老周瘫坐在地，捂着流血的手臂，目瞪口呆。
秋纹和小蝉惊魂未定，隔着被劈出一道深痕的车门，大气不敢出。
沈清辞缓缓松开了紧握的银簪，手心一片冷汗。她透过车窗缝隙，看着那辆玄黑色的马车，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
是谁？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助？这般狠辣利落的手法，绝非寻常护卫！
是父亲暗中派来保护她的人？还是……那位神秘莫测的睿王殿下？
就在这时，那辆玄黑色马车的车帘微微动了一下，一个低沉而平淡的、似乎经过改变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清晰地送入沈清辞耳中：
“前路已清，沈大小姐，赴宴去吧。”
说完，那马车竟不再停留，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启动，轱辘声响起，不紧不慢地驶出了巷道，仿佛只是偶然路过，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惊魂未定的三人。
“小、小姐……他们走了……”小蝉声音发飘，几乎要虚脱。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老周，伤势如何？”
“回、回大小姐，皮外伤，不碍事……”老周挣扎着爬起来。
“能赶车吗？”
“能！能！”
“好！秋纹，小蝉，坐稳了。”沈清辞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老周，清理一下车辕，我们继续去王府。”
“啊？可是这里……”小蝉看着窗外地上的尸体，脸色惨白。
“会有人来处理的。”沈清辞语气笃定。那些黑衣人出手如此干净利落，善后之事必然也早有安排。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慌，不能乱，必须按时出现在赏花宴上！
马车再次启动，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尸首，驶出了弥漫着血腥味的巷道。
车厢内，一片死寂。
小蝉和秋纹还未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沈清辞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辆玄黑色马车，那架重弩，还有那个低沉平淡的嗓音……
“前路已清”……这话，是单纯指清理了这些杀手，还是另有所指？暗示赏花宴上的风波也已被掌控？
他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老周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大小姐，王尚书府到了。”
沈清辞睁开眼，眸中所有情绪已被完美掩藏，只剩下平静无波。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仿佛刚才什么血腥场面都未曾发生。
秋纹和小蝉也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车帘被掀开，王府门前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笑语喧阗，与方才巷中的死寂杀机仿佛是兩個世界。
沈清辞搭着秋纹的手，姿态优雅地走下马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疏离的浅笑。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王府管家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可是镇国公府沈大小姐？恭候多时了，快里面请！我家夫人和小姐们可都盼着您呢！”
“有劳管家了。”沈清辞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动听。
在管家的引路下，她一步步走入这钟鸣鼎食、花团锦簇的王尚书府。
刚穿过垂花门，步入姹紫嫣红的花园，还没看清园内情形，就听到一个尖利跋扈、带着浓浓火药味的女声猛地炸响，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清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姑娘的香囊？！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沈清辞脚步微微一顿，抬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丛名品牡丹旁，尚书府的二小姐王芷嫣，正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一个穿着粉衣、楚楚可怜的少女——正是她的庶妹沈清婉——厉声呵斥。
而王芷嫣的腰间，赫然佩戴着那个绯色绣海棠花鸟纹的——毒香囊！
毒香囊果然戴在了王二小姐身上！她为何会对沈清婉突然发难？沈清婉为何会出现在此并与王芷嫣发生冲突？这场意外的争吵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引导？毒香囊的功效是否会立刻发作？女主将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开局？暗处的敌人是否正在观察？赏花宴的好戏，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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