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香囊暗藏祸心毒
“风雨欲来。”
那四个字，沙哑低沉，裹挟着夜色的凉意，穿透窗纸，清晰地落入沈清辞耳中，如同一声沉闷的警钟，在她本就紧绷的心弦上重重敲击。
他果然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王府，关注着赏花宴，甚至可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认知让她后背微微发凉，却又奇异地生出一丝底气。至少，她不是完全孤身一人面对那未知的“风雨”。
“阁下可知是何风雨？”沈清辞压低了声音，对着窗外问道，试图抓住这神秘的联系，获取更多信息。
然而，窗外一片寂然。那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那四个字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和她满腹的疑团。
风雨欲来……这风雨，指的是王尚书府的赏花宴？还是指那无处不在的“迦楼罗影”？或者，是朝堂之上即将发生的动荡？
沈清辞在窗边伫立良久，直到夜风将指尖吹得冰凉，才缓缓踱回桌前。看着桌上那些她精心准备的药丸和淬毒的银簪，心中稍安。无论风雨多大，她总要有所准备。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时而是在冷宫中饮下鸩酒的彻骨寒冷，时而是水榭中萧景珩狰狞的面孔，时而又变成西域黄沙漫天，一个戴着迦楼罗指环的黑影向她扑来……
（场景转换：次日清晨）
次日清晨，沈清辞起身后仍觉得有些精神不济，正用着早膳，小蝉便一脸神秘又愤愤然地进来了。
“小姐，您猜怎么着？”小蝉凑近了，压低声音，气鼓鼓地道，“含芳院那边，一大早竟打发了个小丫头出来，说是二小姐连夜亲手绣了个香囊，要给小姐您赔罪，祈求您原谅她昨日宴席上的失仪！”
“赔罪？香囊？”沈清辞放下银箸，黛眉微挑。沈清婉会向她赔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差不多。这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不是嘛！”小蝉撇嘴，“说得可好听了，什么深知错了，日夜难安，特意选了安神静气的香料，一针一线都是悔过之心……我呸！骗鬼呢！指不定里面藏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奴婢直接替您回绝了，说小姐您身子不适，不见人，东西也不收！”
小蝉一脸“快夸我机智”的表情。
沈清辞却沉吟了片刻。沈清婉母女被禁足，还能想出这等法子往她这里塞东西，可见心思之活络。直接回绝固然安全，但也可能打草惊蛇，让她们想出更隐蔽的毒计。
而且……香囊？安神静气的香料？
她心中微微一动。昨日秋纹才在含芳院外墙闻到那特殊的异香……
“那送香囊的小丫头呢？”沈清辞问道。
“还在院门外跪着呢，哭哭啼啼的，说要是送不到香囊，回去二小姐会打死她。”小蝉不以为然，“苦肉计罢了！”
沈清辞站起身：“让她进来。香囊，我收下了。”
“小姐？！”小蝉和一旁的秋纹都吃了一惊。
“无妨。”沈清辞眸光微冷，“我倒要看看，她们这回又耍什么花样。去叫她进来，你们在一旁守着便是。”
很快，一个穿着半旧绿衫、瘦瘦小小、眼睛哭得红肿的小丫鬟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扑通跪下，双手高高捧着一个精致的绯色绣海棠花鸟纹香囊，泣声道：“奴婢叩见大小姐！求大小姐可怜可怜奴婢，收下二小姐的这片心意吧！二小姐她真的知道错了……”
沈清辞目光扫过那香囊，绣工确实精巧，是沈清婉的手笔无疑。她并未立刻去接，只淡淡问道：“二姐姐近日在院里抄书静心，还有闲情逸致做这精细活？”
小丫鬟身子一颤，连忙道：“回大小姐，二小姐是熬夜做的……她说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心安……”
“哦？”沈清辞语气听不出喜怒，“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闻着倒是别致。”
小丫鬟似乎早有准备，流畅地回答：“是二小姐珍藏的安息香、苏合香，还有少许茉莉干花，最是宁神静心不过了。”
听起来毫无破绽。
沈清辞对秋纹使了个眼色。秋纹会意，上前接过香囊，并未立刻递给沈清辞，而是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凑近轻轻嗅了嗅。
“确实是以安息香和苏合香为主调。”秋纹低声道，她懂些香料，“并无刺鼻异味。”但她也不敢确定是否有问题。
沈清辞伸出手：“拿给我看看。”
秋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香囊递了过去，眼神警惕。
沈清辞将香囊拿在手中，指尖细细摩挲着上好的锦缎面料和精致的绣纹。重量适中，触感柔软。她看似随意地把玩着，实则全身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
初闻之下，确实是浓郁的安息香和苏合香的气味，温暖厚重，极具欺骗性。然而，当她屏住呼吸，将香囊凑近鼻尖下方一寸处，极其细微地、尝试着吸入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时——
在那厚重温暖的香调掩盖之下，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顽固的、甜腻中透着冷冽的异香，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就是它！“迦楼罗影”特有的异香！
虽然被巧妙地掩盖在浓烈的安神香料之下，但沈清辞对此味道刻骨铭心，绝不会错！
这香囊果然有问题！这异香绝非安神，恐怕是某种能诱发人情绪失控、甚至配合其他手段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诡异毒香！沈清婉是想让她在赏花宴上戴着这个香囊，届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发狂吗？好恶毒的心思！
而且，这异香的出现，更加印证了含芳院与“迦楼罗影”有着某种联系！这香，很可能就是昨日墙角传递进来的东西！
沈清辞心中怒海翻腾，杀意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缓和：“二姐姐有心了。这绣工倒是越发进益了。”她随手将香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仿佛只是件寻常玩意儿。
那跪着的小丫鬟见状，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如释重负和窃喜，连忙磕头：“大小姐不嫌弃就好！二小姐若是知道，定会欢喜不已！”
“嗯，你回去告诉二姐姐，她的心意我领了。让她安心静养，抄写《女诫》要紧。”沈清辞语气平淡，“小蝉，看赏，送她出去。”
小蝉虽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改了态度，但还是依言抓了一把铜钱塞给那小丫鬟，将她打发走了。
待那丫鬟一走，小蝉立刻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您真信她们会那么好心了？这香囊肯定有问题！您可不能戴啊！”
秋纹也面露忧色：“小姐，虽未闻出明显异常，但稳妥起见，还是毁掉为好。”
“戴？我自然不会戴。”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但这东西，可是她们主动送上门来的‘罪证’，毁了岂不可惜？”
她拿起那香囊，眸光闪烁，心中已迅速有了一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的计划。
“秋纹，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表妹在王家二小姐身边当差，颇得信任？”
秋纹一愣，随即点头：“是，小姐。她叫春晓，是王家二姑娘的贴身二等丫鬟。”
“很好。”沈清辞将那香囊递给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秋纹听着，眼睛渐渐亮起，最后重重点头：“小姐此计甚妙！奴婢这就去想办法联系春晓！”
（场景转换：赏花宴当日清晨）
赏花宴当日，天刚蒙蒙亮，整个王府却已忙碌起来。
沈清辞坐在妆台前，由着小蝉和秋纹为她梳妆打扮。今日她选了一身湖碧色绣缠枝玉兰的苏缎长裙，配以同色系珠花，清丽脱俗，又不失国公府嫡女的端庄气度。
小蝉一边为她簪上一支碧玉玲珑簪，一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您说秋纹姐姐那边能成吗？万一……”
“没有万一。”沈清辞看着镜中眉目如画、眼神却冷静得过分的自己，语气笃定，“人性之贪，从不会让人失望。更何况，是能彻底打压对手的机会。”
她话音刚落，秋纹便脚步轻快地进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成功的笑意，冲沈清辞微微点头，低声道：“小姐，办妥了。春晓那丫头一听能让她家小姐在赏花宴上压过风头正劲的李家小姐，还能得三皇子殿下青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香囊已经‘不小心’混入王家二姑娘今日要佩戴的那一堆里面了。”
沈清辞嘴角微扬。很好。王二姑娘是京城有名的爆竹性子，骄纵跋扈，又痴恋三皇子萧景珩已久。若让她戴着这能诱发情绪失控的毒香出现在萧景珩面前……那场面，想必会十分“精彩”。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姐，马车备好了。”门外丫鬟禀报。
沈清辞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重生后的第一场公开盛宴，也是第一场正面迎击风暴的战役。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所有情绪沉淀下去，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和决绝。
“走吧。”
她率先走出房门，晨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小蝉和秋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以及一种被小姐感染到的、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马车轱辘，缓缓驶出镇国公府，朝着王尚书府的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马车刚驶出街口，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时，驾车的车夫忽然“吁”了一声，猛地勒停了马车！
车内三人猝不及防，向前一倾。
“怎么回事？”秋纹稳住身形，厉声问道。
车夫的声音带着惊慌和诧异：“回……回姑娘，前面……前面路中间躺着个人！好像……好像是个小乞丐，浑身是血！”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路上突然出现的血淋淋的小乞丐是意外还是阴谋？是调虎离山还是苦肉计？女主是否会下车查看？这将如何影响她前往赏花宴的计划？王家那边，戴着毒香囊的王二姑娘又会闹出怎样的风波？赏花宴上等待女主的，究竟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危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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