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外的援手

城门在李想等人身后轰然关闭，插销落下的声音沉重得砸在每个人心上。活着的十几骑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瘫在血泊和尘土里，只剩下喘气的劲儿。

城墙上下，一片死寂。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更大的恐惧和茫然压了下去。

那支突然杀出、又突然退走的骑兵，是谁？

拓跋野吃了这么大亏，会善罢甘休？

王司马连滚带爬地冲下城墙，一把抓住李想胳膊，声音都在抖："没事吧？伤哪了？"

李想摇摇头，撑着墙垛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东南方向那支远去的烟尘："那伙人什么来路？"

张骏也走了下来，脸上沾着血和灰，眼神却锐利得像鹰："看旗号，不像汉军，也不像常见的胡虏部落。倒像是塞外的马贼？或者是哪个小部落被拓跋野欺负狠了，趁机报复？"

"马贼？小部落？"  王司马愣了，"他们帮咱们？图啥？"

"不知道。"  李想摇头，心里疑窦丛生，"但肯定不是路见不平。"

正说着，一个负责瞭望的士兵突然喊："军侯！东南方向！有一骑过来了！打着白旗！"

众人一惊，立刻涌上垛口。

只见一骑快马，确实举着一根绑着白布的长矛，不紧不慢地朝着城墙跑来。马上骑士穿着混杂的皮甲，看不清面貌。

"瞄准！但别放箭！看他想干嘛！"  李想下令。

那骑士跑到一箭之地外，勒住马，用生硬的汉语高声喊道："城上的好汉！我家头领有话说！刚才那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李想与王司马、张骏对视一眼，沉声回应："谢了！你们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

那骑士哈哈一笑："朋友不敢当！只是看不惯拓跋野那老狼独吞肥肉！我家头领说了，敌人的敌人，或许能聊聊！若是愿意，明日正午，黑石坡，只带三五人，见面细谈！敢不敢来，随你们！"

说完，也不等回话，拨转马头就跑回去了。

城墙上众人面面相觑。

"黑石坡那地方倒是开阔，不好埋伏。"  张骏沉吟道。

"去不去？"  王司马看向李想，"怕是鸿门宴啊。"

李想盯着那骑士消失的方向，半晌，咬牙道："去！为什么不去？现在这局面，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哪怕真是狼，也得摸摸它的牙口！"

"我陪你去！"  王司马立刻道。

"我也去。"  张骏磕磕烟袋。

"不行！"  李想断然拒绝，"城里不能没人坐镇。司马，老兵，你们都得留下。万一我回不来，这城还得靠你们守。"

他点了赵大和狗蛋："就我们仨去。人少，真有事也方便跑。"

王司马还想说什么，被张骏拉住。老兵看着李想："小心。活着回来。"

第二天正午，黑石坡。

日头毒辣，晒得石头发烫。李想只带了赵大和狗蛋，三匹马，站在坡顶开阔处，远远看着一队大约十人的骑兵不紧不慢地走来。

为首一人，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桀骜，穿着也是胡汉混杂，看不出具体路数。

双方在二十步外停住。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李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嗬！还真敢来？你就是李想？比我想的还嫩点。"

李想面无表情："你是谁？找我们什么事？"

"老子叫沙狐，野狼谷混饭吃的。"  刀疤脸用马鞭敲着靴子，"找你们，自然是想做生意。"

"什么生意？"

"合伙干拓跋野的生意！"  沙狐眼睛一眯，"那老狼崽子地盘大，牲口多，娘们儿也水灵。老子早就想动他了，可惜人手不够。你们守城有一套，咱们里应外合，做了他！抢到的，三七分！"

"谁三谁七？"  李想问。

"当然我们七！我们出主力！"  沙狐理所当然道。

赵大忍不住骂道："呸！想得美！我们守城牵制，你们捡便宜？"

沙狐脸色一沉："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没我们昨天那一出，你们城早破了！跟我们合作，是给你们条活路！"

李想抬手止住赵大，看着沙狐："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灭了你们仨，回头就跟拓跋野合伙，先平了你这破城？"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沙狐身后的骑兵的手都按上了刀柄。

李想却突然笑了："你不会。"

"哦？"

"你要真有心跟拓跋野合伙，昨天就不会打他后阵。你看似凶悍，实则心虚。你们野狼谷，日子也不好过吧？被拓跋野逼得没处躲了？想拉我们垫背，或者找个挡箭牌？"

沙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李想继续道："合作，不是不行。但规矩得改改。情报共享，行动协同。战利品，按出力多少分，五五起步。而且，我们要战马和铁料优先挑选权。"

"凭什么？"  沙狐低吼。

"就凭我们有城！有根基！能给你们提供落脚点、补给，甚至销赃的路子！"  李想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有什么？除了马快刀利，就是被追得满草原跑的丧家之犬！跟我们摆谱？你也配！"

这话戳肺管子上了！沙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猛地抽出了弯刀！

赵大和狗蛋也立刻拔刀，护在李想身前！

眼看就要火并！

沙狐死死盯着李想，李想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僵持了足足十几息。

沙狐突然把刀插回鞘里，发出一阵夜枭般难听的笑声："好！有种！老子就喜欢跟有种的人打交道！行！就按你说的！五五开！战马铁料你们优先！但你们得给我们提供粮食和盐！"

"可以。"  李想点头，"但第一批粮食，得等我们确认了你们情报的真假之后。"

"成交！"  沙狐倒也爽快，"三天后，还是这里，给你们送第一份‘礼’！希望你们守城的手艺，跟嘴皮子一样硬！"

说完，他唿哨一声，带着人打马而去，卷起一片尘土。

看着他们远去，赵大才松了口气，后背全是汗："军侯这帮人，信得过吗？"

"信不过。"  李想淡淡道，"互相利用而已。但眼下，没别的选择。走，回去！"

回到城里，李想把情况一说，王司马急得直跳脚："跟马贼合作？这这传出去"

"传出去给谁听？"  李想反问，"朝廷都没了！现在活下去最重要！这帮马贼熟悉草原，消息灵通，正好补我们的短板！至于以后哼，看谁手段高罢了！"

张骏闷声道："与虎谋皮，小心被反咬。"

"我知道。"  李想眼神冰冷，"所以得防着一手。从今天起，对外的哨探再加一倍！尤其是东南方向！城里，加紧囤积物资，尤其是箭矢和火油！"

三天后，沙狐的人果然来了，没靠近，只是用箭射上来一封羊皮信。

信上的内容，让李想脸色大变。

拓跋野正在秘密联络更北方的秃鹫部落和黑水部落，许诺重利，要联合三方，一个月后，全力踏平边城！彻底拔掉这根钉子！

消息来源无法证实，但可能性极高！

压力，如同实质般再次笼罩下来。

"一个月"  王司马声音干涩，"够干嘛的"

"够干很多事！"  李想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凶狠，"他不是要联合吗？咱们就让他联合不起来！"

他看向张骏："老兵，咱们还有多少能动用的骑兵？"

"不算伤的，六十骑顶天。"

"够了！"  李想盯着地图，"沙狐这伙马贼，也不能让他们闲着！赵大！"

"在！"

"你带几个人，去找沙狐！告诉他，想合作，就先拿出诚意来！秃鹫部落的小王子和黑水部落派去拓跋野那的使者，五天后会经过野狼涧！让他们去截了！死活不论！但要闹出动静！越大越好！"

"这他们肯干？"

"他们必须干！"  李想冷笑，"断了他们左右逢源的后路，他们才能死心塌地跟咱们‘合作’！顺便，也试试他们的成色！"

赵大领命而去。

五天后，消息传来。野狼涧发生激烈战斗，沙狐的人成功截杀了目标，但自身也损失不小，正被秃鹫部落的人疯狂追杀。

李想收到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告诉沙狐，干得漂亮。让他们往咱们这边撤。咱们‘接应’一下。"

一场针对三方联盟的破坏行动，悄无声息地展开。边城与马贼，这对诡异的临时盟友，在血腥的博弈中，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合作。

而李想站在城头，望着北方更加阴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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