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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考核


一个月时光悄然流逝,今天正是天剑门新弟子考核的庄严日子,整个宗门上下,从山门石阶到演武高台,无不笼罩在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氛围之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清晨,天剑门剑阁演武场被冰冷的霜露浸透,寒意刺骨。青石板的缝隙里凝结着细碎的冰碴,如同撒了一地未曾消融的惨淡月光,那寒气丝丝缕缕,透过单薄的鞋底,直往脚心里钻。初升的日头斜斜地投射在巨大的石柱上,拉伸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人群拥挤在看台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嘈杂声响,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像无数聒噪的麻雀在喧闹,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格外尖锐刺耳的嗤笑,如同淬毒的银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段楚寒独自抱着他那把毫不起眼的铁剑,静静伫立在演武场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俊逸却略显苍白的脸庞上,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微敞的领口处,一道深紫色的淤青赫然在目,那是昨日练剑时狠狠撞上石桩留下的印记,紫得发黑,像一块陈旧干涸的血痂。晨风吹拂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襟,偶尔掀起的衣角下,隐约勾勒出底下紧实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快看哪,那个废柴居然真的敢来!”有人用折扇遥遥指向他,声音拔得老高,带着刻意的夸张和嘲弄,立刻引来周围一片肆无忌惮的哄笑,“上个月不是还被林浩师兄骂得像条丧家之犬,连头都抬不起来吗?现在倒有胆子站到考核台上来了?”

“就是就是,区区五灵根废体,拎着把破铜烂铁似的锈剑,也配来参加执剑童子的考核?简直是痴人说梦!”旁边的弟子立刻跟着高声附和,那一道道目光,如同沾满了污泥的肮脏石子,狠狠砸在他身上。更有甚者,故意推搡着挤过来,带着恶意的嬉笑,只等着看他当众出丑。

段楚寒眼帘低垂,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他的手指,正一遍遍、无声地摩挲着剑柄上那两个深深镌刻的古篆——“饮血”。这一个月来,剑身上那层厚厚的、令人嫌恶的锈迹几乎已完全褪去,露出了其下暗沉如永夜般的剑身底色。而那“饮血”二字,却像吸饱了鲜血的水蛭,红得诡异发亮,每一次他手指的轻抚,都仿佛能感觉到那两个字在掌心下微弱地搏动,与他自己胸腔里那颗不屈的心脏,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他的手掌被三层洗得发硬的旧布条紧紧包裹着,布条之下,是无数新磨出的血泡,破了又凝,凝了再破。鲜血早已渗透布层,牢牢粘附在冰冷的剑柄上,与之前干涸发黑的血痂层层叠叠,交融凝固,形成了一种深褐色、硬邦邦的厚壳,宛如某种象征着生死与共、无法剥离的烙印。剑柄那刺骨的冰凉,透过厚厚的血痂布层传来,瞬间将他拉回过去那无数个寒夜——独自一人,在清冷的月光下,一遍遍挥动着沉重的铁剑,汗珠砸落在冰冷的石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霜花。

开始的铜锣声骤然响起,沉闷而悠长,如同远古的战鼓在苍茫大地上擂动,瞬间点燃了人群中更猛烈的喧嚣浪潮,那声浪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拍打着考核场的边缘。然而,这一切嘈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段楚寒的世界之外,他耳中只剩下自己因早起和紧张而略显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疲惫的肺腑,以及,从铁剑深处传来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那嗡鸣,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住他躁动的心房,让它渐渐沉静下来,在死寂的内里积蓄着即将喷薄的力量。

“第一组,段楚寒对周勇!”负责主持考核的一位面容严肃、法令纹深刻、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的中年考核官,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手中的名册,随即用他那如同破旧铜锣般沙哑的嗓音猛地拔高音调唱喏,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刺耳,瞬间刺穿了鼎沸的人声,余音在空旷的考核场上空如同秃鹫般盘旋不去,激起一阵被山风卷起的、干燥的尘土,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

人群的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了喉咙,瞬间凝固了片刻,随即转为一片压低音量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好奇张望,无数双眼睛闪烁着各异的光芒。无数道混杂着好奇、探究、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根深蒂固轻蔑的目光,如同被点燃的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考核台正中央那块磨损的青石板上,以及刚刚缓步走出人群、踏上那石板的段楚寒身上。他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演武场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寂。

与他对垒的周勇,则是林浩座下最忠实、也最凶悍的跟班之一,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黝黑的脸上横肉虬结,一双铜铃眼凶光毕露,一看便知是蛮力过人之辈,浑身散发着好勇斗狠的气息。他腰间悬挂的那把刻着“疾风”二字的青钢剑,剑身崭新锃亮,在初升的日光下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寒光,剑穗随着他的步伐晃动,显然是一把品质不错的法器。他迈着沉重而嚣张的步子,一步步重重踏在木板上,逼近考核台中央,故意将沉重的剑鞘拖曳在铺着木板的台面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嘶啦——”的刮擦声,每一步落下,都震得脚下的木板台面微微发颤,仿佛在炫耀他那身蛮横的力气。他停在段楚寒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抱臂,肌肉贲张,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段楚寒,如同屠夫审视待宰的羔羊,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嗤笑道:“废柴,怎么?哑巴了?见到你勇爷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吓破胆了吧?”

他顿了顿,见段楚寒毫无反应,如同泥塑木雕,便继续用更加侮辱人、更加刺耳的语调说道:“也罢,大爷我今天心情好,发发善心,让你三招!省得传出去,说我周勇以大欺小,欺负一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废物——毕竟,执剑童子那等能接近内门功法、领取更好月例、甚至有机会被长老看中的尊贵位置,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就你这风吹就倒的小身板,怕是连剑都举不动几下吧?待会儿若是哭着喊着要认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跪下磕头,兴许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他抬起头,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恶意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比段楚寒手中饮血剑上那抹诡异的红光还要炽烈几分,带着要将段楚寒彻底吞噬、碾碎成齑粉的凶悍与残忍。

段楚寒没有回应一个字,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握剑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深陷进粗糙的缠布里。这一个月,每一夜都历历在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里:练到深更半夜,万籁俱寂,汗水浸透衣衫,冰冷地紧贴皮肤;手臂酸痛得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就用滚烫的毛巾敷上,短暂的、灼热的舒缓后,咬着牙,几乎将牙根咬碎,继续挥动那柄沉重的铁剑;掌心的血泡一次次磨破,渗出黏腻的液体和殷红的血丝,刺痛钻心,就用烧焦消毒过的、带着焦糊味的粗棉布紧紧裹住,防止伤口溃烂化脓,那棉布上焦糊的味道,仿佛此刻还清晰地萦绕在鼻尖。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林浩带着嘲讽的嗤笑扬长而去后,这把沉寂如同死物的铁剑深处,第一次传来了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是一个不屈的灵魂在幽暗的地底呐喊:“再来!再来!”那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清晰得如同擂鼓,像一股滚烫的岩浆强行注入他疲惫欲死、几乎散架的身体,鞭策着他,催促着他,与他一同对抗着身体里每一寸骨骼肌肉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每一次挥剑落下,那嗡鸣都会随之震动、共鸣,仿佛在回应着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和每一次倾尽全力的发力。在清冷的月光下,剑身上残余的斑驳锈迹,仿佛也拥有了生命般,随着剑势流转,闪烁着微弱却倔强的幽光。

周勇的剑毫无征兆地刺了过来!动作迅猛如毒蛇出洞!青钢剑撕裂空气,发出“呼呼”的凄厉尖啸,如同凛冽的疾风掠过干枯的荆棘林,剑尖凝聚着一点冰冷的、致命的寒星,直指段楚寒毫无防护的咽喉要害!段楚寒猛地侧头,动作迅捷如雨燕掠水,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几乎擦破皮肤的一击,冰冷的剑气刮得脸颊生疼,同时手中沉重的铁剑顺势横扫而出,带起一股沉闷的风声!

“铛——!”一声清脆刺耳、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金铁交鸣声猛地爆响,撞击处火花四溅,如同炸开的烟花,璀璨而短暂,溅落在冰冷的地面霜碴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蒸腾起几缕带着焦味的白烟。周勇被这势大力沉、远超预料的反击震得虎口发麻,踉跄着退后一步,脸上原本的轻蔑瞬间被一丝愕然取代,随即化为更深的、被冒犯的恼怒,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厉声道:“哼!果然藏着点三脚猫的本事!不过别以为挡下一招就能得意忘形!就你这废物体质,骨头都该被震散架了吧!看你能撑几下!”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凶狠地拧身欺近,青钢剑带着比之前更加狂暴凶猛、如同怒涛拍岸的劲风,如同开山巨斧般,撕裂空气,朝着段楚寒的头顶当头劈下!

“咔嚓——!嘣!”  一声令人牙酸、如同枯木断裂的脆响猛地炸开!两柄剑刃以千钧之力狠狠撞击!火星再次爆射!只见周勇那把精钢锻造、寒光闪闪的“疾风”剑刃,竟被硬生生砍出一道足有两寸长的、锯齿状的狰狞缺口!碎裂的金属碎片如同淬毒的暗器般迸射飞溅,有几片甚至划破了周勇的衣袖!周勇双眼猛地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中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填满,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骤然升起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尖锐而颤抖:“你……你这破铜烂铁……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锋利?它明明……明明是把锈剑!”

段楚寒依旧沉默如山,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脚步却猛地向前踏进一大步,沉重的靴底碾碎了地上的霜碴,铁剑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再次高高扬起,带起的凛冽剑风瞬间卷起地上散落的霜碴,形成一片迷蒙冰冷的白雾,弥漫在两人之间。正是他苦练了不下千次、浸透血汗的“横扫千军”——这一招,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稳,更快,更狠绝无情!剑势展开,如同狂涛怒卷,带着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气势!冰冷的霜碴被劲风裹挟,如同无数细小的、锋利的冰刃,狠狠打在周勇惊骇的脸上,留下道道细小的、渗出血珠的伤痕。

周勇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惨叫,握剑的手腕被那凌厉如刀的剑风狠狠扫中,剧痛钻心,仿佛腕骨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撕裂!五指瞬间失去力量,那把曾耀武扬威的“疾风”青钢剑,“当啷”一声,如同废铁般重重砸落在布满尘土和霜粒的地面上,狼狈地翻滚了几圈,剑身上“疾风”两个曾经耀眼的刻字,在灰扑扑的尘土中,彻底失去了光泽,黯淡无光,如同它的主人此刻的心情。

人群彻底失声,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厚重冰冷的幕布,骤然笼罩了整个喧嚣的考核场,只剩下山风在空旷的演武场上空呜咽呼啸而过的声音,更添几分肃杀。看台之上,林浩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缕鲜红的血丝从指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持剑挺立、如同标枪般的身影,眼中燃烧着巨大的、无法接受的震惊和无法理解的困惑,嘴唇翕动,近乎无声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这不可能……他明明是……是废体……筋脉孱弱……怎么可能……”

段楚寒独自站在考核台中央,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破损的风箱在拉扯,发出沉重粗粝的声响,灼热的空气灼烧着喉咙。那把看似普通、布满斑驳锈迹的铁剑,此刻被他斜斜插在青石板的缝隙里,剑身微微震颤着,上面“饮血”两个古老的篆字,正泛着妖异而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红光,仿佛在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弥漫开的、若有若无的、来自周勇手腕的血腥气息,又像是在无声地、狂热地庆祝着这场以弱胜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紧握剑柄的手。那层层缠绕的、被汗水和血水反复浸透的旧粗布下,被反复磨砺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渗出温热的血珠,带来一阵阵熟悉的刺痛。

血珠沿着剑柄上那被血痂和汗水浸透、变得粘腻的缠布,蜿蜒曲折地向下流淌,丝丝缕缕,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渗进剑身那些深邃而神秘的暗纹沟壑之中——刹那间,剑身上的红光猛地大盛,亮得如同地狱喷薄而出的火焰,刺得人睁不开眼!那红光仿佛一头饿极了的凶兽,在疯狂地吸噬着他伤口渗出的鲜血;同时,又有一股灼热而暴戾、如同岩浆般的暖流,顺着紧握的剑柄,逆流涌入他几近枯竭、如同干涸河床的经脉,给这具濒临极限、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行注入了最后一丝、却无比狂暴凶悍的力量,支撑着他挺直脊梁。

电光火石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翻腾:儿时身为大理国太子的他与太子伴读林枫在东宫灼灼盛开的桃树下追逐嬉戏,春风拂过,粉瓣如雨纷扬,落在他们稚嫩的发梢与肩头,他拍着尚且稚嫩的胸脯,眼睛亮得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声音清脆而坚定:“等我将来继承大统,一定封你做威风凛凛、权倾朝野的镇国大将军,让你统领千军万马,护我大理山河永固!”那誓言天真而炽热,在花香弥漫的空气里回荡,仿佛永恒不灭的契约……紧接着,是故国千里如画的山河在叛军狰狞的铁蹄下破碎、崩塌,城郭倾颓,火光冲天,百姓哀嚎如潮水般淹没宁静的乡野,青翠的山峦被染上血污,熟悉的宫殿在烟尘中化为废墟……是林枫被叛军乱刀砍倒时,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他奋力搏杀却寡不敌众,倒下时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远方,那团至死未灭的、滔天的不甘与绝望,如同烙印刻在他心上,每一滴血都灼烧着他的记忆……

最后,定格在了玉清池,寒水映着残月,那个高高在上、如同云端神祇的身影,衣袂飘飘,冷眼睥睨,看他时如同俯视一只渺小得翻不起任何浪花、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嘴角那抹轻蔑的弧度如冰刀刺入骨髓……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血海深仇、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无数把干柴,被狠狠地、一股脑地砸进了他心中那团压抑了太久太久、几乎冻结的怒火之中!轰!心火瞬间爆燃,窜起三丈烈焰,烧得他胸口剧痛欲裂,五脏六腑似被撕裂,烧得他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骨节咯咯作响,烧得他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最深处,翻涌起滔天的、几乎要凝成实质、冻结万物的冰冷杀意,那寒意如毒蛇般缠绕灵魂,誓要将一切仇敌碾为齑粉!

周勇捂着自己剧痛钻心、仿佛断掉的手腕,惊恐万状地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如同金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你……你疯了?!这剑……这剑绝对有问题!是邪物!是魔兵!”

段楚寒手腕一沉,缓缓将剑收回胸前。随着这个动作,剑身上那暴戾的、喷薄欲出的幽芒似乎柔和了一些,光芒流转不定,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他这一个月来不为人知的、以血为引、以命相搏的坚持。他抬起头,无视周勇的惊叫,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望向演武场上方辽阔无垠的天空。清晨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如金线般照射在饮血剑上,反射出一道刺眼夺目、几乎无法直视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他心中从未熄灭、反而越燃越烈的希望之火,更像是一道他誓要亲手斩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劈开一条荆棘遍布却通往光明的生路的天光。

“再来。”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穿透了风声。像是在对掌中这柄仿佛拥有灵性、与他血脉相连的铁剑低语,更像是在对自己那历经磨难却始终不屈的灵魂立下誓言,宣告着征途的开始。

考核官用力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仿佛凝固了时间的沉默,用比之前更加高亢的沙哑嗓音宣布:“段楚寒,胜!”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如同沸水泼入滚油。有人难以置信地倒吸冷气,低呼:“那……那个废柴居然……居然赢了周勇?周勇可是炼体三重啊!”有人则带着惊疑和本能的恐惧,压低声音议论纷纷:“他的剑……那红光……太邪门了,看着就瘆人……”看台一侧,林浩脸色铁青得可怕,仿佛能滴下水来,狠狠地咬着牙,腮帮肌肉紧绷,猛地转身挤出人群,步伐急促而凌乱,背影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如同被当众扇了耳光的慌乱,如同一条被踩了尾巴、急于逃离是非之地的丧家之犬。

段楚寒依旧独自站在考核台上,如同矗立的孤峰。他的目光越过攒动不安的人头,望向演武场外连绵起伏、直至天际的苍茫群山。山风呼啸着,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破起毛的粗布短衫,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像一面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残破不堪、沾满血污却依旧倔强挺立、不肯倒下的战旗。他伸出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轻轻抚过剑身上那深刻入骨的“饮血”二字,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如同活物脉搏般的滚烫感,仿佛那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剑正在无声地与他交流,传递着一个简单而执着、不容置疑的意念:“我们一起,再来。”

“嗯。”他对着手中之剑,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声音依旧不大,平静无波,却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轰然炸响,清晰地、冰冷地回荡在整个死寂的演武场上空,“再来。”

考核官的铜锣声再次沉闷地响起,如同丧钟,宣告着第二组弟子上台比试。但段楚寒已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饮血剑身那流转不息、妖异而灼热的红光之中。那红光里,有他卑微却倔强如野草般烧不尽的希望,有他刻骨铭心、日夜啃噬骨髓的深仇大恨,有他誓要用手中之剑劈开的、属于自己的、布满荆棘的未来之路——他无比清晰地知道,无论接下来将要面对何等强大的对手,遭遇何等险恶的境况,他都会紧握这把以血为食、与他命运相连的饮血之剑,继续挥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砍碎所有强加于身的屈辱枷锁,砍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牢笼,最终,斩出一条独属于他段楚寒的、染血却光明的通天大道!剑鸣不息,征途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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