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深重

凤宁回到清幽的院落，晨光熹微，洒在略显冷清的庭院中。她并未立刻歇下，而是屏退了欲上前伺候的侍女春桃。

“我有些乏了，想静静歇息，无事莫要来扰。”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春桃恭顺应下，悄然退至院外。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凤宁脸上那抹疲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思索。她走到窗边，目光掠过院墙，望向王府深处书房的方向。

凌霄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一个“久病”的相府庶女突然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医术，若不引起怀疑，反倒不正常。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与审视，像鹰隼锁定了猎物。

不过，她并不十分担心。原主在相府的存在感极低，性情怯懦，体弱多病是事实，几乎足不出户。任凭凌霄如何调查，明面上也绝查不出任何破绽。至于医术来源，推给“杂书”和“久病成医”虽牵强，却也是个无法证伪的借口。这个世界，总有些奇人异事和失传的传承，无法用常理解释。

她需要的，不是彻底消除他的怀疑，而是争取时间，并逐步展现自己的价值，让他觉得“疑”虽在，但“利”更大，大到足以让他暂时按捺下深究的念头。

今日救下凌七，便是她递出的第一份“投名状”，一份实实在在、无法忽视的价值。

思绪落定，凤宁感到一丝真正的倦意袭来。高度紧张的手术和后续的看护，耗费了她不少精神。她确定院内无人窥视后，闪身进入空间。

灵泉旁的气息让她精神一振。她掬起一捧泉水饮下，又用泉水细细擦拭了眼眶和太阳穴，疲乏顿时缓解大半。她并未在空间久留，很快出来，和衣躺在床榻上，真正闭目休息。在外人看来，她只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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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那边，凌霄并未休息。

凌一已悄无声息地前去执行封锁消息和调查的命令。

另一名心腹暗卫凌二无声出现，接替了凌一的部分工作，守在气息渐稳的凌七身旁。

凌霄依旧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那枚被凤宁取出、已然清洗干净的淬毒箭头。箭头乌黑，闪着幽蓝的光泽，尾部的倒刺狰狞可怖。

“钩吻混合蛇涎草，外加几种矿物毒……”他低声重复着凤宁当时的判断，指尖划过冰冷的箭镞。

这种混合毒极其罕见，若非极其精通毒理之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仅凭观察和气味就准确分辨出主要成分。她甚至说出了“矿物毒”这种一般医者可能都不会提及的类别。

还有那套工具，材质奇特，工艺精湛，绝非寻常匠人所能打造。那手稳准狠的外科手法，那失传的针法……

每一点，都与他所知的“凤宁”截然不同，每一点，都像是一块拼图，拼凑出一个模糊却又令人心惊的陌生形象。

“王爷，”凌二低声回报，“凌七的脉象比之前又强健了些，毒性确实被抑制住了。王妃娘娘的药……极为有效。”

凌霄将箭头丢回托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相府那边，近日有何动静？”他问的是另一件事。

凌二回道：“据报，相府大小姐凤婉近日频繁出入宫廷，陪伴贵妃娘娘。相爷则与几位兵部官员往来甚密。至于二小姐……嫁入王府后，相府并无任何特殊反应，仿佛……仿佛此人无关紧要。”

凌霄冷笑一声。无关紧要？他们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送出了一个怎样“无关紧要”的棋子。

“继续盯紧。特别是相府与北疆的任何联系，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

“另外，”凌霄顿了顿，补充道，“王妃院中，加派一倍人手，隐秘些。给本王盯紧了，一应饮食起居，接触了何人，说了何话，每日汇报。但……没有本王命令，不得惊扰，更不得有任何怠慢。”

他要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这迷雾之后，究竟藏着什么。

“属下明白。”

凌二领命，悄声退下。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凌霄推动轮椅，回到内室，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凌七，又想起昨夜凤宁那双沉稳施救的手，和那双冷静无波的眼眸。

他想起大婚之夜，她看似惶恐却暗藏锋芒的眼神；想起她索要嫁妆清单时的冷静算计；想起她面对太医质疑时的不容置疑。

这一切，绝非一个普通深闺庶女所能为。

“凤宁……”他再次于唇齿间无声咀嚼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极浓的兴趣与警惕。

无论她是谁，无论她带着何种目的而来，至少目前，她救了他麾下大将，展现了惊人的价值。

这王府的死水，似乎因她的到来，开始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了。

而他，很期待这波澜之下，最终会露出怎样的真相。

他目光微转，落在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上，语气低沉而玩味：

“夫人，但愿你的‘杂书’……足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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