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初漾

日上三竿，凤宁才从浅眠中醒来。空间灵泉的滋养让她恢复了大半精力，只是眉眼间仍刻意保留了几分倦色。

春桃听得动静，小心地端来温水早膳，眼神里比往日多了几分敬畏与好奇。昨夜王妃被急请去王爷书房，今晨才归，且王爷院中之人对此讳莫如深，下人间早已暗流涌动，猜测纷纭。

“王妃，您可要用些粥点？厨房一直温着。”春桃轻声问道。

“嗯。”凤宁淡淡应了声，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着清粥小菜，仿佛昨夜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她刚用完膳，院外便传来了动静。是凌霄身边的大太监德安，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捧着几个锦盒。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德安笑容可掬，态度比往日更显恭敬，“王爷念及娘娘昨夜辛劳，特命老奴送来些补品药材，给娘娘安神补身。”

锦盒打开，里面是上等的血燕、人参、阿胶等物，份量十足，价值不菲。

凤宁目光扫过，心中了然。这既是赏赐，也是试探，或许还带着一丝封口的意思。

“有劳德公公。”她神色平静，并未推辞，“替我谢过王爷美意。凌七大人伤势如何？”

德安笑道：“劳娘娘挂心，凌七大人吉人天相，已然挺过最凶险的时候，太医们都说是个奇迹呢！王爷吩咐了，娘娘若需什么药材或是用物，尽管开口，王府库房随您取用。”

凤宁点点头：“如此便好。我需静养，若无他事，公公请回吧。”

德安识趣地带着人退下。

人刚走，又有一名面生的丫鬟送来新裁的夏衣和几样精巧首饰，言明是王爷吩咐添置的。

凤宁看着桌上顷刻间多出来的东西，唇角微勾。凌霄这手段，倒是熟练。恩威并施，既示了好，也无声地提醒着她，她仍在王府的掌控之中。

她坦然收下，吩咐春桃登记入库。这些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接下来的两日，王府表面看似平静。凤宁足不出户，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调香，偶尔借由春桃之手，取些并不扎眼的普通药材回来，掩人耳目，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在空间内利用更好的环境整理药材、提炼精华，或是锻炼精神力。

凌七那边的情况，每日都有人悄悄禀报给凌霄，同时也间接地传到凤宁耳中——情况持续好转，毒素清除得很彻底，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太医预料，已能进些流食。

这个消息让王府核心的几人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太医们私下啧啧称奇，看向凤宁院落的方向时，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和探究。凌一等知情暗卫，则对这位神秘的王妃充满了感激与好奇。

凌霄坐在书房里，听着凌二的汇报，指尖习惯性地敲着扶手。

“伤口愈合神速？”他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精光一闪。那晚他亲眼见过凌七的伤势有多恐怖，即便毒解了，那样的创伤，按常理也需卧床一两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是。太医们检查后，皆称难以置信，说是……说是体质异于常人。”凌二回道，但他语气里也带着怀疑，凌七的体质是好，但以往受伤也从未好得如此之快。

凌霄沉默片刻。是了，还有她那奇特的药膏和冲洗伤口的那瓶“清水”。问题恐怕不止出在她的医术上，她拿出的药物，恐怕也非比寻常。

他这位王妃，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像一个无底的漩涡，不断吸引他向下探寻。

“相府那边，查得如何？”他换了个话题。

凌二面色一肃：“回王爷，初步回报。相府二小姐凤宁，生母原是一名医女，姓苏，约十七八年前被凤相收入府中为妾，生下一女后不久便郁郁而终。这位二小姐自小体弱多病，性情怯懦，极少见人，在府中地位卑微，常受下人欺凌。并未查到她有任何习医的明确记录，最多……便是其生母留下的一两本陈旧医书，据相府老人说，早已被虫蛀鼠咬，不成样子。”

“医女？”凌霄捕捉到这个信息，“可查到那苏氏来历？”

“正在查，年代久远，有些棘手。只知似乎是江南口音，具体籍贯不详。”

凌霄眸光微凝。生母是医女，这似乎能解释一二，但仅凭母亲留下的零星传承和一个久病之人的自学，绝无可能达到她昨夜展现出的水平。那手起死回生的能耐，需要大量的实践和经验积累，绝非闭门造车可得。

“继续查，扩大范围，查那苏氏的所有背景，以及凤宁在相府是否真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机遇。”

“是。”

凌二退下后，凌霄独自沉思。线索似乎指向了她的生母，但又矛盾重重。凤宁的表现，更像是一个……完全换了个人。

他想起某些关于“离魂之症”或“鬼神附体”的民间传说，随即又否定了这种荒诞的想法。他更相信是人为的伪装或另有机遇。

“王爷，”德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娘娘院里的春桃过来传话，说娘娘想问一下，库房里可有年份久些的黄连和苦参，娘娘想调配些清热降火的药茶。”

凌霄眉梢微挑。这才安分了两日，就开始有所动作了？要药材是假，试探王府对她的底线和容忍度是真吧。

“准。库房有的，尽数送去。若没有，让管家立刻去采买。”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以后王妃所需药材，不必再另行请示，一律满足。”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能用这些药材，玩出什么花样。

“是。”德安应声而去。

很快，一批品质上乘的黄连、苦参，连同其他一些常见的清热药材，被送到了凤宁的院落。

凤宁看着这些远超她所需的药材，心中明了。凌霄这是在纵着她，看她下一步棋往哪里落。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谢了恩，关上院门。

她确实需要一些药材来打掩护，方便她以后拿出空间里效果更好的成药。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来制作一点防身的小玩意儿。

这王府深似海，凌霄心思难测，她不能永远只依靠空间和医术来自保。有些隐患，需得提前准备。

她拿起一根苦参，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涟漪已起，这潭深水，是时候让它更浑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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