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医术
凤宁将最后一件工具擦拭干净，收回皮卷，放入袖中。她这才抬眼看向凌霄，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王爷谬赞，愧不敢当。不过是恰好看过几本偏门的医书，记性又好些罢了。”她语气依旧平淡，试图将方才惊世骇俗的举动轻描淡写，“再者，正如我方才所言，既已判定无救，死马当活马医，成了是侥幸，不成……也与诸位太医的诊断无异，王爷并无损失。”
她的话逻辑清晰，看似合理，却根本经不起推敲。那手起刀落的果决，那失传的针法，那对剧毒的了如指掌，绝非“几本偏门医书”和“记性好”能解释得通。
凌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并未继续追问，只是那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将凤宁从外到里看个透彻。
“夫人总是这般……谦逊。”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手指轻叩轮椅扶手，“无论是否侥幸，凌七的命，是你抢回来的。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他的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床榻上凌七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这时，凌一端着刚煎好的汤药快步进来，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凤宁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然后示意凌一小心地将药给凌七喂下。她的动作自然而专注，仿佛做惯了这些事情。
凌霄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那份刻意营造的疏离与呆板，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着睿智而沉静的光泽。
喂完药，凤宁又仔细交代了凌一夜间看护需要注意的细节，包括如何观察体温、呼吸变化，以及若出现何种情况需立刻通知她等等，条理清晰，细致入微。
凌一此刻对这位王妃已是心服口服，再无半分轻视，认真记下每一个字。
“今夜劳烦夫人了。”凌霄开口，“凌一，送夫人回去休息。”
“不必。”凤宁淡淡道，“我就在外间稍坐。十二个时辰内，他若出现反复，恐一刻都耽误不得。”
她这话并非托大。灵泉水和太乙神针虽暂时护住凌七心脉逼出大部分毒素，但余毒清理和防止感染仍是关键，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太差，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凌霄眸光微闪，颔首：“也好。凌一，给夫人准备软榻和薄被。”
“是。”
凤宁并未推辞，转身走到外间。她在软榻上坐下，并未躺下，而是闭目眼神，耳廓微动，依旧留意着内室的动静。高度警惕的状态对她而言，早已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凌霄的轮椅也缓缓驶出内室。他停在凤宁不远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今夜之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一个深闺庶女，竟有如此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相府将她替嫁过来，究竟是无意遗珠，还是……另有所图？若是后者，派出这样一颗璀璨得足以颠覆局面的棋子，所图必然极大。
而且，她身上那种超乎常人的冷静，甚至可说是冷漠，那种面对血腥和生死时的波澜不惊，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她，到底是谁？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内室，凌七的呼吸始终保持着那种微弱的平稳，并未出现恶化的迹象。凌一谨遵医嘱，一刻不敢松懈地守着。
外间，烛火渐短。
凤宁始终保持着闭目端坐的姿势，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但凌霄却能感觉到，她周身都处于一种极细微的戒备状态。
后半夜，凌七果然发起高热。凌一急忙出来低声禀报。
凤宁立刻起身，进入内室。她检查了伤口和脉搏，又用灵泉水调和了少许药粉，让凌一喂其服下。并用沾了温水的纱布，亲自为凌七擦拭额头、脖颈物理降温。
她的动作依旧稳定而高效，不见丝毫深夜被吵醒的疲惫与不耐。
凌霄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眸光在跳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凌七的高热终于退去，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再是那骇人的死寂青黑，真正显出了生机。
凤宁再次诊脉，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最危险的关头算是过去了。好生用药调理，以他的体质，月余应可恢复大半。”
凌一闻言，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感激，对着凤宁深深一揖：“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凌七日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分内之事。”凤宁淡淡应了一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连续的精神高度集中和医术施展，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她看向凌霄：“王爷，此处已无大碍，我先回去了。”
凌霄点头：“辛苦夫人。好好休息。”
凤宁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书房，身影消失在清晨微凉的光线中。
凌霄的目光久久未曾收回。
凌一走到他身边，激动地低声道：“王爷！王妃娘娘她……简直是神乎其技！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她竟然真的……”
凌霄抬手，打断了凌一的话。
他深邃的目光望着凤宁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一处冰冷的雕花。
“凌一。”
“属下在。”
“有关王妃之事，尤其是她的医术，封锁消息，不得外传。今日在场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
凌一神色一凛：“是！属下明白！”
“另外，”凌霄眸色转深，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再去细查相府那位庶出二小姐凤宁的所有过往，事无巨细。特别是……她是否真的‘久病’，又是在何处、由何人教授的她医术。”
他顿了顿，补充道：“查查她生母的底细。”
他越来越觉得，他这位“病弱”的王妃，像是一座被迷雾层层笼罩的宝藏。而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揭开这迷雾，得到的或许会是远超预期的……惊喜，或者惊雷。
“是！”凌一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凌霄，以及床上安睡的凌七。
晨曦透过窗棂，洒下一地细碎的光斑。
凌霄推动轮椅，来到窗边，望向凤宁院落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凤宁……”他低声自语，“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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