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特产，三转一响收音机
张有为赶紧捏闸减速，却听见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
“其实挺凉快的！”
林白洋索性松开一只手，任前半截裙裾在风中翻飞，“你看，像不像《女篮五号》里那个镜头？”
“没看过。”张有为老实地回答，感觉到她的手臂又环上了自己的腰，“我们村都没通电。”
林白洋沉默了片刻，突然轻轻靠上他的后背：“等买了收音机，你就能听央妈的电影录音剪辑了。”
她的声音透过衬衫传来，带着微微的震动，“昨晚我特意问了节目表，周六有《青春之歌》的转播。”
自行车碾过一片梧桐落叶，发出脆响。
张有为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后座的人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林白洋才轻声说：“因为你的诗里……有阳光晒过麦垛的味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张有为的衣摆，“我在京都长大，从来没闻过那种味道。”
前方路口有个戴红袖章的大妈正在指挥交通。
看到他们驶近，大妈突然瞪圆眼睛：“哎哟！这姑娘裙子要飞起来喽！”
这个年代，露出半截玉足，也是极为不知廉耻的存在。
林白洋慌忙按住裙摆，脸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张有为赶紧拐进一条小巷，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快看！”林白洋突然拍拍他的肩，“前面就是东风市场！”
她指着巷子尽头一座红砖建筑，“商店在后门那儿。”
自行车经过一个水洼，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林白洋突然哼起歌来：“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她的声音清亮甜美，惊动了二楼晾衣服的大婶，从窗户探出头来张望。
“你唱得真好。”张有为由衷地说。
“我原来是学校合唱团的。”林白洋的语气突然黯淡下来，“后来……后来父亲被调来这里，我就退团了。”
张有为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悄悄挺直了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阳光渐渐变得灼热，他感觉到后背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转过最后一个弯，王府井百货大楼的绿色招牌映入眼帘。
林白洋跳下车，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到了！”
她伸手替张有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动作自然得就像做过千百遍，“你脸都晒红了。”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雪花膏香气，张有为愣在原地，直到林白洋笑着拽他衣袖：“发什么呆呢？不想买收音机啦？”
张有为这会感觉到了谈恋爱的感觉。
只是他不知所措。
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王府井大街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国营百货大楼门前排着长队，穿蓝色工装的售货员在橱窗里调整商品陈列。
路边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正在卖冰糖葫芦，看见他们便甜甜地喊：“叔叔阿姨买串糖葫芦吧！”
“来两串！”
林白洋利落地跳下车，从荷叶边钱包里掏出硬币。
接过糖葫芦时，她顺手把其中一串递给张有为，“尝尝，这才是正宗的京都味儿。”
山楂的酸甜在舌尖炸开，张有为突然想起村子里的孩子们。
他们中最远的只去过镇上，多数人连水果糖都没尝过。
这个念头让他咬山楂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了？”林白洋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变化。
“我在想……买些糖果回去。”
林白洋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知道哪儿能买糖果的！”
她一把拉住张有为的手腕就往百货大楼里冲，“二楼食品部有真空包装的蜜饯！”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腕骨抵在张有为的脉搏处，像块烧红的炭。
穿过拥挤的人群时，张有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林白洋倒像个身经百战的人，他倒是个雏了。
百货大楼里人声鼎沸。
林白洋熟门熟路地带着他穿梭在各个柜台间，不时停下来介绍：“这是北京绢花，可以别在衣襟上……这是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穿十年都不会坏……”
在食品柜台，张有为花四元六角买了三斤什锦果脯。
这次没让林白洋出钱。
售货员用印有“京都特产”字样的牛皮纸包好，又用麻绳扎成便于携带的方块。
“现在去买收音机？”林白洋笑着对张有为说道。
无线电柜台在四楼拐角。
玻璃柜台里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的收音机，最显眼位置摆着一台枣红色的“红星501”，标价八十五元。
张有为凑近看了看，金属旋钮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频率表盘上的数字清晰工整。
“同志，要这台。”
张有为指着枣红色的“红星501”，指尖在玻璃柜台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圆形汗印。
那金属旋钮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冷光。
售货员扶了扶玳瑁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有为的衬衫，语气冷淡：“工业券带了吗？”
“带了。”
无线电柜台在四楼拐角。
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一路上。
终于到了四楼，无线电柜台就在眼前。
玻璃柜台里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的收音机，在灯光的照耀下，它们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艺术品。
最显眼位置摆着一台枣红色的“红星501”，标价八十五元。
张有为凑近看了看，那金属旋钮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频率表盘上的数字清晰工整，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同志，要这台。”他指着“红星501”，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他扶了扶镜架，抬起头，表情冷淡地说：“工业券带了吗？”
张有为愣住了，他这才想起买收音机需要工业券。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带了带了。”
上次在镇上被嘉奖，黄国兴给了好些工业券给他，他一直妥善保管着。
“买收音机要二十张工业券。”售货员依旧面无表情，“没券光有钱可不行。”
张有为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淡蓝色工业券。
林白洋惊讶地凑过来，发梢的桂花香混着百货大楼里的樟脑味，让张有为鼻子发痒。
“你居然有工业券？”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好奇。
“当上青年代表的奖励。”张有为解释，手指摩挲着工业券边缘的锯齿。
这些印着齿轮麦穗图案的小纸片比粮票还金贵。
售货员接过工业券，在灯下仔细查验水印。
“二十张刚好。”说着取出个算盘噼啪作响，“八十五元整，外加工业券。”
张有为解开裤腰上别着的布包，取出九沓捆好的纸币。
最上面那沓缺了一角。
林白洋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
她转向售货员，眼神坚定：“能试听一下吗？”
眼镜售货员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新机子有什么好试的……”
却在看到林白洋那眼神，改了口，“就五分钟。”
他熟练地按上1号电池，旋开音量钮。
喇叭里立刻传出广播电台的报时声：“京都时间十点整。”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柜台间回荡，引得附近几个顾客驻足张望。
“音质真清亮！”
张有为弯腰凑近，眼睛紧紧盯着频率表盘，看见红色指针稳稳停在900千赫。
林白洋突然拧动旋钮，电台切换成悠扬的《梁祝》小提琴曲。
“高音不刺耳，低音也饱满。”她专业地评价着，指尖轻叩木质音箱，“是实木外壳不是胶合板，值这个价。”
售货员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姑娘懂行！这批次用的是福建樟木，防虫还自带香气。”
说着掀开底板，“瞧这电子管，全是南京无线电厂的优质品。”
“开票吧。”
售货员从柜台下取出三联发票，复写纸的蓝色油墨蹭在袖口。
钢笔尖划破纸面的沙沙声中，林白洋突然问：“能给配个备用电子管吗？他们那儿可没维修点。”
“这要另加五元……”
售货员话没说完，张有为已经数出五张一元纸币推过去，动作干脆利落。
发票开好后，售货员从仓库取出崭新的包装盒。
印着金色“红星”商标的硬纸盒用麻绳十字捆扎，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林白洋帮忙要了张牛皮纸包在外面：“这样路上不显眼。”
走出百货大楼时，张有为把收音机紧紧抱在胸前。
林白洋看着他被纸盒勒出红印的手指，突然说：“我请你吃奶油炸糕庆祝一下吧？东风市场今天有特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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