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借你车，粪坑
“诗雨妹子，就借一天！”
翟天宇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堵在祁家门口。
白衬衫的领口已经泛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那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不怀好意。
“我保证完好无损还回来！”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祁诗雨抱着簸箕站在门槛上，两条粗辫子甩得像鞭子，眼神里满是嫌弃：“想得美！这车是有为哥买的，凭啥借你？”
她故意把“有为哥”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要让翟天宇知道，在张有为面前，他啥都不是。
“还有谁是你妹子，请称呼我为同志。”
翟天宇脸上的笑僵了僵，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都是一个村的……”
“呸！”祁诗雨朝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上回谁造谣有为哥打你的？”
她转身就要关门，“借车？借个粪勺给你要不要？”
门“砰”地关上，震落几缕墙灰。
翟天宇站在原地面皮发紫，拳头捏得咯咯响。
远处几个纳鞋底的妇女指指点点，隐约飘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讥笑。
翟天宇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嘴里嘟囔着：“一群长舌妇！”
骂完，翟天宇来到公社门口。
他改变策略了，借不到自行车，就决定来公社找老支书李青云。
毕竟卖皮子要去县里，他可不能走着去，那得多累，还费时间。
张有为自己有自行车，妹妹有自行车，未婚妻也有自行车。
这让翟天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想着张有为他一个贫民，怎么能有钱买3辆自行车？
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里那股嫉妒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李青云正在记工分，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他抬起头，看到翟天宇，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想着这小子又来折腾什么幺蛾子。
“老支书……”翟天宇搓着手，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明天去县里卖皮子，想借辆自行车……”
李青云头也不抬，继续记着他的工分，冷冷地说：“我这也没自行车啊，你去问别人借去。”
“那……那牛车行不？”翟天宇试探着问道，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老支书这才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你会赶车？”
“会！怎么不会！”翟天宇拍着胸脯，白衬衫上立刻多了个灰手印，他信誓旦旦地说，“小时候看过！”
“看过？”
李青云的嘴角抽了抽。
村子里谁不知道翟天宇是县城来的，连牛尾巴都没摸过，还说什么会赶车。
但老支书还是回应道：“趁天没黑，我教你两下子。”
他心里想着，既然这小子有这份心，就教教他，说不定能让他安分点。
李青云带着翟天宇来到他家小院子了。
几只小鸡在院子里跑着。
牛棚里，老黄牛正慢悠悠地反刍。
见有人来，它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又漠然地闭上，仿佛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并不在意。
直到翟天宇笨手笨脚地来套缰绳，老黄牛开始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翟天宇手忙脚乱，怎么也套不好，还差点被牛尾巴扫到脸上。
李青云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说：“不是这样套的，你得先摸摸它的脾气。”
说着，李青云轻轻地抚摸着老黄牛的脑袋，老黄牛温顺地眯起了眼睛。
翟天宇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硬着头皮学了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翟天宇终于勉强套好了缰绳。
李青云说：“我再给你讲讲赶车的技巧。”
“赶车啊，得和牛建立感情，让它信任你。你看，这缰绳不能拉得太紧，也不能太松……”
翟天宇表面上认真听着，心里却想着：“不就是赶个牛车嘛，哪有这么复杂。”但他还是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不时地点点头。
讲了一会儿，李青云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再试试去。”
翟天宇连忙答应：“好嘞，老支书，我一定好好学。”
接着，翟天宇再一次笨手笨脚地来套缰绳。
“不是这样！”李青云赶紧拦住，“先戴笼头！左手托它下巴……哎哟！”
老黄牛突然扭头，黏糊糊的唾液糊了翟天宇一脸。
“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
院子里，来了几个围观得半大小子。
他们哄笑起来，有个甚至笑得从草垛上滚了下去。
翟天宇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他手忙脚乱地抓缰绳，老黄牛趁机一甩头，缰绳像活蛇般从他手里溜走。
李青云叹气：“看好了。”
李青云接过缰绳，在牛耳边打了个特殊的结，又摸摸牛鼻梁，“驾！”
老黄牛温顺地迈开步子。
翟天宇有样学样，可他的“驾”字刚出口，老黄牛突然加速，车辕猛地撞在他胯骨上。
“嗷！”翟天宇捂着裆部蹲下，眼泪都快出来了。
草垛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吁——”声，那是村里人赶牛时的口令，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在嘲笑他。
“起来！”李青云把鞭子塞给他，“左手握辕，右手鞭子别真打……”
翟天宇颤巍巍站起来。这次老黄牛倒是动了，却是倒退着往车辕上撞！
“拉左边缰绳！拉左边！”李青云急得直跺脚。
翟天宇双手猛地拽住右手的绳子，那架势，好似要征服一头猛兽。
可老黄牛哪吃他这一套，它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然后不紧不慢地转了个圈。
这一转可不得了，车辕“咣当”一声，像一记重锤，狠狠扫倒了一排农具。
铁锹、锄头“叮铃咣啷”地砸在地上，惊得老黄牛猛地前冲。
翟天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拖得双脚离地。
他整个人像面破旗子似的，在风中无助地挂在车辕上，双手死死地抓着绳子，嘴里发出惊恐的喊叫：“啊啊啊！”
老黄牛越跑越快，翟天宇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变了形。
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堆麦秸垛，翟天宇心里一横，终于松开了手。
“噗通”一声，他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摔进了旁边的沤肥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大家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哎哟我的娘！表演演空中飞人呢！”一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双手不停地拍着大腿。
有个调皮的小孩，学着翟天宇摔跤的姿势，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结果自己也绊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那小朋友也不恼，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加入到哄笑的队伍中。
李青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老黄牛。
这老黄牛力气大得很，李青云双手紧紧握住缰绳，身体向后仰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
好不容易把老黄牛稳住，他回头一看——翟天宇正从粪坑里往外爬。
此时的翟天宇，哪还有半点平时的整洁模样。
他的白衬衫变成了屎黄色，上面沾满了污秽之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脸上糊着可疑的绿色物质，活像一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怪物。
他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稻草，脸上满是狼狈和尴尬。
翟天宇一边吐着嘴里的渣滓，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钻心地疼，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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