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我的猎人哥哥》
翌日，中午。
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纸，如细碎的金子般，洒在张有为家那略显简陋却又温馨的屋子里。
杨小萱正忙着在灶台前生火做饭，她熟练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那跳跃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映红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这小小的小屋。
她把分到的花豹肉和豺肉仔细地清洗干净，有一股骚味。
她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刀与案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将肉切成小块，每一块都切得大小均匀。
切好后，她把肉放进锅里，又加入了适量的水和一些简单的调料，盖上锅盖，开始炖煮起来。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跳动的火苗将杨小萱的脸映得通红，她挽起袖口，手指灵巧地翻动着锅铲，花豹肉块在铁锅里“滋滋”冒着油花。
肉香混着茱萸的辛辣，在狭小的土坯房里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往外冒。
“再加把山葱。”
张有为在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杨小萱身后，鼻翼翕动，那浓郁的香气仿佛顺着他的鼻腔直钻到心里。
“昨儿个老支书给的，还是多放点去腥的佐料最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杨小萱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从墙角的竹篮里揪出几根青翠的山葱。
葱白处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她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刀起刀落，葱段便如碧玉般撒入锅中。
“刺啦——”一阵白烟腾起，香气顿时又浓了三分。
张有为笑着，左肩的伤口因为有系统恢复，也不那么疼了。
杨小萱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搀着丈夫慢慢挪到饭桌前。
粗木打造的桌子被擦得发亮，上面摆着两个豁口的粗瓷碗。
锅里的肉汤已经熬成诱人的酱色，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杨小萱舀起一勺，对着光看了看：“再焖会儿，让筋都化开。”
她转身从橱柜深处摸出个小布包，神秘地眨眨眼，“你猜这是什么？”
张有为凑近一看，布包里躺着几颗干瘪的野山椒：“哟！去年晒的？藏得够严实啊！”
“就剩这几颗了。”杨小萱小心地掰开，红彤彤的籽粒落入汤中，“大夫说辣椒活血，对你伤口好。”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书包甩在板凳上的声响。
“好香啊！”张善喜像阵风似的卷进来，两条麻花辫跑得乱蓬蓬的，蓝布书包上还沾着草屑。
她踮脚往锅里瞧，“豹子肉？怎么不等等我！”
杨小萱用铲子轻敲锅沿：“洗手去！一手的墨汁，又偷用你哥的钢笔了是不是？”
小姑娘吐吐舌头，蹦跳着去舀水。
“哥！”张善喜边洗手边扭头喊，“梁老师今天夸我作文写得好，说要送到县里参赛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张有为正要接话，突然“嘶”地吸了口气。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有系统的恢复能力也得注意呀。
杨小萱立刻丢了锅铲过来：“让你别乱动！”
她轻轻揭开纱布查看，还好没渗血。
“没事没事。”张有为摆摆手，冲妹妹笑道，“写的啥作文？”
“《我的猎人哥哥》！”张善喜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就比划起来，“我写你打豹子……嘶。”
鼻涕又吸了回去。
“又擦衣服上！”杨小萱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多大了还这么邋遢！”
“让我看看写的啥？”张有为伸长脖子，眼睛亮了起来。
张善喜一抹鼻子，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作业本。
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卷得像老树的皮，但上面的字迹却工整得惊人。
小姑娘献宝似的翻开，指着其中一页念道：
“《我的猎人哥哥》，一年级张善喜。”
杨小萱凑过来，手里的锅铲还在滴着肉汁。
“我哥哥是白花沟最好的猎人……”
张善喜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带着几分朗诵的腔调，“他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能看清百米外松鼠抖动的胡须……”
张有为“噗嗤”笑出声，伤口又疼得他龇牙咧嘴。
杨小萱赶紧扶住他，自己却也憋不住笑：“这丫头，净瞎编！”
“是真的！”张善喜急得跺脚，麻花辫一甩一甩的，“上次哥不是一眼就看出松树上有窝野鸽子蛋嘛！”
灶膛里“啪”地爆出个火星。
“最厉害的是今天打到豹子……”张善喜的语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卷着衣角，“那豹子有牛犊那么大，眼睛像两盏绿灯笼。我哥一枪打中它的前爪，豹子疼得把松树都撞断了……”
张有为和杨小萱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
都没忍心打断小姑娘眉飞色舞的讲述。
这夸张的修辞手法，太魔幻了些。
“梁老师在这里画了个红圈。”张善喜指着纸上的一处批注，小脸兴奋得发红，“说这句描写特别好！”
杨小萱眯眼看去，只见纸上写着：“我哥流着血还按住豹子，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他的血滴在雪地上，像一串红玛瑙。”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灶上的肉汤“咕嘟”作响，蒸汽在阳光里打着旋儿。
张有为扶着额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的难受。
“后面还有呢！”张善喜打破沉默，翻到下一页，“梁老师说这段最感人……”
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我问我哥怕不怕，他说怕。但猎人的责任就是保护村子……”
一滴油珠从锅边滑落，在灶台里炸出朵小小的火花。
杨小萱悄悄用围裙角擦了擦眼睛。
刚刚那比喻实在让她憋笑憋出了眼泪。
“结尾在这儿。”张善喜吸了吸鼻子，努力恢复欢快的语调，“所以我长大了也要当猎人！梁老师说这个理想很特别，全县都没人写过……”
“不行！”张有为和杨小萱异口同声。
小姑娘委屈地撅起嘴：“为啥？”
“猎人……”
张有为斟酌着词句，“得会认字算数。你先把作文里的错别字改了。”
他指着“绿灯笼”的“笼”字，“这少了一撇。”
杨小萱趁机把肉汤端上桌：“就是！先吃饭，吃完教你改作文。”
杨小萱毕竟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虽然不是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姐。
但读书写字这方面，确实平常都是她来教张善喜的。
张善喜上学一年，认识的字比上学好几年的都多。
不谈学习，先吃饭。
肉香重新占据了小屋。
张善喜扒着饭，眼睛却还盯着作文本。
“哥。”小姑娘突然抬头，“豹子真的会吃人吗？”
张有为夹了块最嫩的肉放进她碗里：“饿极了的野兽什么都吃。所以猎人……”
他顿了顿，改口道，“所以老师才要你们好好读书，研发出更好的种子出来，这样粮食长的多，大家就能吃饱饭，也不用冒着危险去打猎了。”
“好，那我以后当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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