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修路
杨小萱想着自己的地没事的话，还好。
好不容易开垦的地，要被征收的话，那不是白白辛苦那么久吗？
只是祁诗雨还有些伤心，毕竟家里的地不多，上好的水浇地就这样没了。
能不心疼吗？
但这也没办法，为了村子，为了国家。
个人利益总是微不足道。
……
五点整，铜锣咣咣敲响，那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
男女老少拖着板凳，从四面八方聚过来。
女人们坐在板凳上，手里纳着鞋底，针线在鞋底上穿梭，发出“哧哧”的声音。
男人们则卷着旱烟，烟雾在他们头顶缭绕，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公社的会计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那算珠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场地上格外清晰。
拿出来一块小黑板，上写着“修路占地补偿方案”。
粉笔字歪歪扭扭。
“乡亲们！”
李青云对着铁皮喇叭喊，那喇叭因为年代久远，声音有些失真，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激昂。
“县运输队的同志说了，路修好了，咱村的木耳、榛子、稻谷、大豆、苞谷就能运到省城！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就能红红火火，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底下嗡嗡议论起来，像一群被惊动的蜜蜂。
赵寡妇抱着吃奶的娃嚷道：“修路是好事，可补的坡地咋整？那地方野猪都比庄稼多！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指着这点地过日子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鼻涕蹭在张有为衣襟上。
“就是！”
杨大叔敲着烟袋锅，那烟袋锅在石头上敲得“当当”响。
“去年开荒种了半亩荞麦，一场大雨全冲走了！那坡地根本存不住水，庄稼还没长高，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张有为蹲在拖拉机阴影里，躲着还热辣的太阳。
杨小萱和祁诗雨搬着小板凳坐在他身边。
被划走的正是祁诗雨家开垦了五年的好地，垄沟都是拿铁钎子一点点凿出来的。
每到春天，他们一家就扛着锄头，在这片地上播种希望。
夏天，顶着烈日除草施肥。
秋天，看着金黄的苞米穗，满心都是欢喜。
此刻，那红线就像一把利刃，割在了她的心上。
张有为轻轻碰他胳膊，轻声说道：“要不跟老支书说说，换个地块？”
“换不了。”
祁诗雨无奈道：“公路走直线，我家地正好卡在拐弯处。”
李青云支书站在木桌前，手持铁皮喇叭，声音洪亮而激昂：
“乡亲们！县里要把咱村公路拓宽成双车道，这是为了咱村长远发展。路修好了，咱村木耳、榛子能运到省城卖，日子肯定能好起来！青年突击队带头修路，党员同志要发挥模范作用！公社特批，参与修路，三年免交公粮！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大家要抓住啊！”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就像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生产队长开始登记占地户。
张有为走了上去，会计的钢笔在名单上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仿佛有千斤重，犹豫该不该写下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像是在探寻张有为内心深处的想法：“有为啊，你们家情况特殊，要不要申请照顾？家里就靠你撑着，这修路可是苦差事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箭般射在张有为身上。
有好奇，有期待，也有担忧。
张有为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不用照顾！修路是大家的事，我不能搞特殊。明天我就带镐头修路！”
人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赞叹声。
杨大叔竖起大拇指，眼睛里满是敬佩：“有为这孩子，有骨气！不愧是咱村的后生！”
张有为接着大声说：“我是党员了，就得做表率！以前我还能去山头打猎补贴家用，可现在修路是头等大事，我不带头谁带头！”
李青云支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欣慰，像是看到了村子未来的希望：
“看看！这才是新社会青年该有的觉悟！有担当，有勇气，不畏艰难！”
他示意记工员，“给张有为同志记二十个工分！这是对他积极响应号召的奖励！”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里，有对张有为的敬佩，也有对修路未来的期待。
这时，一直沉默的祁诗雨突然站起身来，“有为哥能去，我也能去！我不怕吃苦，我要和有为哥一起修路！”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又响起一阵惊讶的议论声。
“诗雨，你一个姑娘家，修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人劝道。
祁诗雨却毫不退缩：“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能顶半边天！我跟着有为哥学，肯定能行！”
杨小萱也受到了感染，她蹦蹦跳跳地站起来，大声说：“还有我！我也要和诗雨姐、有为哥一起修路！”
有了他们三个的带头，人群里渐渐热闹起来。
年轻的小伙子们纷纷站起来，摩拳擦掌：
“算我一个！我也去修路，为咱村出份力！”
“我也去！不能让有为他们把功劳都占了！”
“去就去！咱一起把路修好，让日子红火起来！”
……
清晨来得格外早，却又带着几分凉意。
鸡叫头遍，那清亮的啼鸣声便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像是是大自然吹响的劳动号角。
天还蒙蒙亮，整个村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唤醒。
人们纷纷从被窝里爬起，简单洗漱后，便扛着十字镐，朝着村口的小路走去。
张有为走在队伍的前头，那把十字镐被他稳稳地扛在肩上。
祁诗雨和杨小萱挎着竹篮，紧紧地跟在张有为身后。
竹篮里装着贴饼子和咸菜疙瘩，那贴饼子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是祁诗雨和杨小萱天不亮就起来做的。
“有为哥，你走慢点，等等我。”
祁诗雨在后面轻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
张有为停下脚步，转过身，“诗雨，这修路可不是轻松活儿，你一个姑娘家，就别跟着受这份罪了。”
“还有小萱，你也跟着凑热闹干嘛？”
祁诗雨快走几步，来到张有为身边，仰起头，眼神坚定地说：“有为哥，你说啥呢！我是村里的一员，修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参与？再说了，我还能给你们送送饭，照顾照顾你们呢。”
“就是！就是！”
杨小萱也跟着喊道。
张有为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行。”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修路的地点。
张有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十字镐，大声喊道：“乡亲们，开始干活了！”
说完，他率先抡起十字镐，朝着地面砸去。
“哐当”一声。
修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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