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送货，飞人牌缝纫机
“叮——当——”
张有为高高扬起手中的十字镐，又一次狠狠砸在青石上。
火星子“呲啦”一声溅到旁边祁诗雨的裤脚，瞬间烫出几个焦黄的小点。
八月的日头毒得很，像个大火球高悬在天空，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好清晨的凉爽完全不同。
张有为后背的汗碱在蓝布工装上画出了一圈圈白地图，那汗碱是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痕迹
“今天是永元和平安去山上巡猎了吧？”
李方言拄着铁锹喘气，草帽檐下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的工装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他结实而又略显疲惫的身躯。
李方行把磨钝的镐头往石头缝里一别，镐头与石头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对啊，现在我们轮流去。上回平安还打了只野兔，肥得很，炖了半锅油，那香味飘得满村子都是，馋得孩子们直在门口转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神中透露出对那顿美味的回味。
张有为抹了把脸上的石粉，石粉混着汗水，在他脸上形成一道道灰色的痕迹。
“那我和谁一起？”
他这话刚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踏踏踏。”
“当然和我啊。”
祁东山扛着十字镐走过来。
王大彪还在医院，李方言和李方行肯定是一组了。
现在就剩下他们6个人去了，又要来这里修路。
打猎队就安排2人一组巡猎。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那声音像是闷雷，打破了山乡的宁静。
一辆挂着大红花的解放牌卡车陷在刚拓宽的土路上。
“哎哟喂！”
司机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蓝布工装胸口别着“劳动模范”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劳驾，哪位是张有为同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和无奈，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有为手里的十字镐“咣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见卡车后厢用麻绳固定着台飞人牌缝纫机，黑漆机身锃亮，金色的“飞人”商标在阳光下晃人眼。
“我的亲娘哎！”
赵寡妇手里的铁锹直接掉脚面上，她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却顾不上脚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缝纫机，“这得多少工业券啊？咱村可没几个人见过这稀罕玩意儿。”
司机抹了把油汗，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这路过不去，劳烦你们自己抬一下。”
他掏出个皱巴巴的收货单，“还有两个樟木箱子，说是结婚用品。”
张有为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在自己背上，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东山叔、方言哥、方行哥，搭把手。”
转头又对祁诗雨说，“你和杨小萱去接箱子，轻拿轻放，这都是宝贝，可别磕着碰着了。”
李方言已经蹿上卡车，他像只灵活的猴子，在车厢里蹦来跳去。
摸着缝纫机台面直咂嘴，“乖乖，这漆面亮得能照人！比我叔家那台老蝴蝶牌强多了！我叔家那台缝纫机，用起来还老是卡线，哪能和这台比。”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不是。”
李方行托着机头往下递，他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听说这飞人牌能扎帆布，纺织厂里都用这个，质量肯定差不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台缝纫机的羡慕和赞叹。
4个汉子吭哧吭哧往下抬时，杨小萱正扒着车厢看那两个樟木箱。
箱子角上包着黄铜皮，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锁鼻儿锃亮，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小心台阶！”祁诗雨扶着箱子一角，指尖摸到箱面上凸起的喜鹊登梅图案。
那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两只喜鹊正在枝头欢快地跳跃。
“让让！让让！”
祁东山在前面开路，“踩到石子滑脚！都小心点，别摔了缝纫机。”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这得一百二十张工业券吧？还得有特种商品购买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有个村民好奇道。
“不止，”
赵寡妇说：“听说还得有缝纫机票，县里一年就发五六张，这得有多大的门路才能弄到啊。”
张有为这券还是镇上给的，当时当青年代表，不要地，要的钱和券。
现在也是花完了。
还好，结婚的用品都买好了。
缝纫机抬到公社门口时，李青云正端着搪瓷缸子出来。
他一口茶水差点喷在***像章上，那像章别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显得格外庄重。
“好家伙！有为你这排场比杨文康娶媳妇还大！杨文康结婚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好的缝纫机。”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
“老支书，这肯定要比他家好啊，我可不能让诗雨受委屈。”
大家帮忙抬进家后，喝了口水就去修路了。
只有张有为、祁诗雨、杨小萱在家里，看看买的东西有没有都送来。
杨小萱已经迫不及待要开箱。
樟木箱子掀开的瞬间，一股崭新的棉花混着樟脑的味道飘出来，那味道清新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甜香。
最上面是两套红绸被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那图案针脚细密，色彩鲜艳，仿佛两条活灵活现的龙凤在飞舞。
底下压着印有双喜字的搪瓷盆，四个角还塞着红毛线扎的喜花，那喜花红得像火，象征着喜庆和吉祥。
张有为走向那口放在角落的樟木箱。
他缓缓蹲下身，膝盖处的补丁粗糙地擦过樟木箱边缘，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有为双手小心翼翼地探进箱底，指尖在杂物间摸索着。
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方方正正的物件。
那是一个印着“丰收牌饼干”字样的铁皮盒子。
盒面上金灿灿的麦穗图案依然清晰可见。
“咔嗒”一声轻响，盒盖被缓缓掀开的瞬间，十二块水果糖整齐排列的模样映入眼帘，就像民兵训练时排成的方阵，规规矩矩、严严实实。
玻璃糖纸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红的像熟透的山楂果，鲜艳欲滴。
绿的像初春的嫩柳芽，清新可人。
黄的像刚熟的杏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杨小萱伸出手指，“有为哥，这个是橘子味的吗？”
她指尖悬在糖块上方。
张有为用宽厚的掌心轻轻挡住铁皮盒，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故意板着脸：“急啥。”
他眼角余光瞥见祁诗雨，那模样俏皮又可爱。
“等你诗雨姐过门那天，让你吃个够，现在可不能动。”
杨小萱一听，撅起嘴。
她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看见祁诗雨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啪”的一声，祁诗雨直接拿过铁皮盒，动作利落得像收割高粱时下镰刀，干脆又果决。
她纤细的手指在糖堆里挑了挑，选出一块印着“上海”字样的橙色糖块，在阳光下晃了晃，笑着说：“喏，橘子味的。”
“可是有为哥说……”
“他说了算我说了算？”祁诗雨故意瞪起眼睛，那模样带着几分嗔怪，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利落地剥开糖纸，玻璃纸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嚓嚓”声。
接着，她将糖递到杨小萱嘴边，命令道：“张嘴。”
杨小萱乖乖张开嘴，那块橘子糖“咚”地落进她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杨小萱眯起眼睛，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脸上洋溢着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甜不甜？”祁诗雨笑着问道。
“甜！”
杨小萱含糊不清地回答，糖块在嘴里滚来滚去。
祁诗雨又挑出块苹果绿的糖，这次是递给张有为：“你也尝尝。”
“还是诗雨姐好！”
杨小萱突然扑上来抱住祁诗雨的腰，脑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
“以后我要天天跟着诗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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