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和好
晨光熹微,静心苑的梅枝挂着晶莹的露珠,风染霜坐在铜镜前,望着秦伯双手托着的凤冠霞帔。赤金点翠的凤冠垂下珍珠流苏,在面前轻轻晃动,映出她眼底细碎的光芒。那目光里,没有了初入宫时的慌乱,也没有离宫时的决绝,只剩下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姑娘,陛下说这凤冠是按先皇后的规制重做的,只是把顶珠换成了暖玉,说您畏寒。"秦伯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伺候风染霜二十多年,从镇国公府的小丫头到如今即将重登后位,这双手拂过的,是半生坎坷。
指尖轻触凤冠上的暖玉,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慕容冷越总说她心思重,却总在这些细微处藏着体贴。昨晚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腕描摹那道月牙疤:"当年你离宫时,朕把这凤冠收在库房,总觉得少了什么。如今才明白,少的不是珠子,是戴它的人。"
"娘!娘!阿澈也要戴!"三岁的阿澈穿着小朝服跌跌撞撞跑进来,小手里攥着刚摘的红梅,花瓣还带着泥土。他爬上梳妆台,要把梅花插在凤冠上,小脸皱巴巴的:"要把花插上去,娘才好看。"
风染霜笑着把他抱进怀里,鼻尖蹭着儿子软乎乎的脸蛋:"傻小子,凤冠上不能插花,等会儿见了大臣,要乖乖站在爹身边,不许乱跑。"
"知道啦!"阿澈搂着她的脖子,偷偷在耳边奶声奶气地说:"阿澈会保护娘,就像爹保护娘一样。"
正说着,门外传来慕容冷越的脚步声。他今日穿着明黄色龙袍,平日温和的眉眼添了几分威严,可一见到母子俩,眼神立刻柔软下来。他走进来,从背后轻轻环住风染霜,下巴抵在她发顶:"准备好了?"
"嗯。"风染霜靠在他怀里,听着沉稳的心跳。原来这高耸的宫墙,只要有他在,有阿澈在,就不再是牢笼。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风染霜牵着阿澈的手,一步步踏上丹陛。赤红的霞帔拖在金砖地上,如一道蜿蜒的光,映得腕间的月牙疤愈发清晰。身后那些关于"妖妇""沈家遗孤"的窃窃私语,此刻都藏在朝服的褶皱里,无人敢抬头。
慕容冷越接过太监递来的凤印,那方雕刻着凤凰祥云的玉印,曾被先皇后捧过,也被太后藏起来刁难过她,如今终于要落在她掌心。他执起她的手,将凤印放入,声音透过殿内的回响传得很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氏染霜,温婉贤淑,育有皇嗣,德行兼备。今册封为皇后,钦此。"
风染霜屈膝谢恩,指尖触及凤印的刹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风雪夜。镇国公夫人把沈慕言塞进她怀里,塞给她这枚月牙玉佩,说"留个念想"。那时她以为"念想"是负担,如今才懂,念想是根——沈慕言是镇国公府的根,阿澈是她和慕容冷越的根,而这凤印,是她在这深宫能扎根的凭证。
大典结束,按规矩要去慈安宫谢恩。风染霜换上常服,牵着阿澈往慈安宫去。刚到宫门口,就见李嬷嬷站在廊下,脸色不太好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不见客。"
风染霜早料到会这样。慈安宫符咒风波后,太后虽没再明着刁难,却一直称病不见。她淡淡一笑:"既然太后不适,那臣妾改日再来。嬷嬷替我转告,天冷了,让她好生休养,我让人炖了参汤,稍后送来。"
李嬷嬷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平和,嗫嚅着应了声“是”。
转身离开时,阿澈拉着她的手小声问:"娘,太奶奶是不是不喜欢阿澈?"
风染霜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衣领:"太奶奶只是病了。等她好起来,会喜欢阿澈的。"她不愿孩子过早懂得宫闱隔阂,有些事,她和慕容冷越会扛着。
回到坤宁宫,沈慕言和阿朵早已在院里等候。沈慕言穿着新做的锦袍,阿朵捧着食盒,见她进来连忙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快起来,别多礼。"风染霜扶起他们,笑着打趣:"刚成亲就这么多规矩,不怕阿朵笑话你?"
阿朵脸一红,把食盒递过来:"风姑姑......不,皇后娘娘,这是我做的梅花糕,您尝尝。镇国公府的梅花开得正好,我摘了些花瓣和在面里,跟当年您教我的一样。"
打开食盒,清甜的梅香飘出。糕点上印着小小的梅花形状,和当年她教的一模一样。风染霜拿起一块递给阿澈,又递给沈慕言一块:"还是阿朵的手艺好。当年你总说面和得太硬,如今倒成了巧媳妇。"
沈慕言挠挠头,看着阿朵的眼神满是宠溺:"她啊,天天琢磨这些,说要学您当年的样子,把府里打理得好好的。"
正说着,慕容冷越回来了。他刚处理完奏折,脸上带着疲惫,可一看到院里的人,神色立刻放松:"慕言和阿朵也在?正好,晚上一起用膳。"
沈慕言连忙道:"陛下,臣不敢叨扰......"
"什么叨扰?"慕容冷越拍拍他的肩,"你是染霜看着长大的,如今她成了皇后,你更该常来走动。以后这坤宁宫,就当自己家。"
晚膳时,阿澈坐在慕容冷越腿上,拿着勺子给大家分梅花糕。他把最大的一块递给风染霜:"娘吃,娘今天最漂亮。"又把最小的一块塞给慕容冷越:"爹吃,爹今天说话好大声,像打雷。"
众人都笑了。慕容冷越捏捏他的小脸:"那是因为爹要告诉所有人,娘是皇后,谁都不能欺负。"
夜深人静,阿澈睡熟了。风染霜和慕容冷越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的梅花。月光洒在花瓣上,似撒了层银粉。
"今日朝堂上,户部尚书又提了沈家旧案的余党,说要彻查。"慕容冷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朕驳回了。"
风染霜握着他的手:"你不必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公道。"慕容冷越打断她,"当年沈家是被冤枉的,朕重审旧案,不是因为你,是不能让忠臣寒心。至于那些揪着不放的人,不过是怕自己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她,"染霜,朕知道你总觉得亏欠沈家,可你护了慕言这么多年,早已仁至义尽。以后,该朕护着你了。"
风染霜眼眶发热,靠在他肩上。这些年,她总把“责任”扛在肩上,忘了自己也需要被护着。他的话像春风化雨,把她心里的疙瘩一点点化开。
"对了,太后那边,你别放在心上。"慕容冷越轻轻拍着她的背,"朕已经让人查了那日的符咒,里面掺了些让人乏力的药,虽不致命,却也够阴毒。朕罚了李嬷嬷,也敲打了太后身边的人,她以后不敢再妄动。"
风染霜点点头:"其实我不怪她。她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怕我抢了她的儿子,怕阿澈分了皇权。只是......"她叹了口气,"她终究是你的母亲。"
"朕知道。"慕容冷越握住她的手,"朕会尽孝,但不会让她再伤害你和阿澈。这是底线。"
窗外梅香飘进来,混着月光落在两人身上。风染霜忽然想起沈慕言说的话:"亲手修爹娘住过的地方,心里踏实"。原来她要的,从来不是凤印和后位,而是一个能让心踏实的地方。如今,这个地方有了——在慕容冷越的怀里,在阿澈的笑声里,在沈慕言和阿朵的牵挂里。
春风吹过,带来远处阿澈的笑声,混着梅香和花香,在坤宁宫的夜里,久久不散。这一次,她不再是漂泊的孤女,而是这宫墙里的女主人,是慕容冷越的皇后,是阿澈的娘,是终于找到归宿的风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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