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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江南雨落


北疆的风总裹着凛冽的锐气,纵是春日已漫过草原,吹在脸上仍带着几分刺骨的寒凉。风染霜凭栏立在雁门关城楼,目光掠过下方穿梭的商队与巡边的将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风凛”铜印——常年触碰让铜面愈发温润,边缘的纹路却依旧锐利,恰似兄长当年守在边关时,从未弯折过的脊梁。

“娘娘,兵部刚递来的文书。”青禾捧着一卷明黄封皮的奏折轻步上前,见风染霜望着远方出神,又轻声补了句,“是北疆旧部整编的事。李将军说,当年跟着风将军守过野狼谷的三百骑兵,如今已尽数召回,就等您示下,是否要在关下见一面。”

风染霜回过神,接过奏折缓缓展开。纸上字迹遒劲如松,每一行都细细记着旧部的姓名、籍贯与现任职级,末尾还附了幅简易的野狼谷地形图,红墨标注着当年守军的布防痕迹。她指尖落在“野狼谷”三字上,眼眶蓦地一热——那是兄长当年以三百骑兵硬撼蛮族两万大军的战场,是风家旧部刻在骨血里的荣光,也是藏了五年的念想。

“传我话,半个时辰后,关下校场见他们。”风染霜将奏折递回,转身理了理素色披风的褶皱,“再备一壶兄长当年常喝的祁门红茶,温在炭炉上,我要和他们聊聊旧事。”

青禾应声退下,不多时,城楼下方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踏在积雪未消的石板上,沉得像当年的战鼓。风染霜走下城楼时,校场上已列满身着戎装的将士,他们多是两鬓染霜,脊背却挺得笔直,见她走来,齐齐单膝跪地,声浪震得地面似在轻颤:“末将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风将军!”

最后一句“参见风将军”,喊得格外响,尾音里裹着压了五年的哽咽。风染霜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最前头的老将军——他是当年风凛的副将赵峥,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疤,是野狼谷之战里替风凛挡下的刀伤。

“赵将军,快起来。”风染霜的声音微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赵峥起身时,目光死死锁着她腰间的铜印,喉结滚了许久,才颤声开口:“娘娘腰间这枚印……是将军十八岁从军时,风老侯爷亲手刻的吧?当年将军总说,这印在,风家的魂就不会散,北疆的防线就不会破。”

“是。”风染霜抬手摸了摸铜印,眼底泛着柔意,“兄长走后,我日日带着它,就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今日叫各位来,一是想看看大家过得好不好,二是想问问,当年兄长在军中留的那些练兵之法,各位还记着吗?”

这话刚落,校场上的将士瞬间红了眼。一名年轻校尉往前迈了半步,朗声道:“娘娘放心!将军编的《戍边要略》,末将等夜夜揣在怀里读,连家中小子都能背得滚瓜烂熟!当年将军说,北疆的防线不靠城墙,靠的是将士的骨头、百姓的信任,这话末将记了五年,刻在心里没敢忘!”

风染霜心中一暖,转身示意青禾将热茶端来。茶盏分到将士手中,温热的茶香混着寒气散开,勾得旧事翻涌。赵峥捧着茶盏,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轻声道:“当年将军在野狼谷被困三日,粮草断了两天,却死活不让我们动百姓送的粮。他说,百姓的粮是汗珠摔八瓣换的,我们是守军,不能抢百姓的活路。最后还是将军带着我们,趁夜绕到蛮族粮仓后,拼着伤了七人才解了围……”

将士们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旧事:有风雪夜里将军替士兵暖靴的暖,有胜仗后将军分赏给弟兄的酒,也有行军时将军教小兵识草药的细。风染霜静静听着,偶尔插两句兄长在家的模样——说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被父亲罚抄三十遍家训;说他第一次领兵出征前,偷偷给母亲塞了块绣歪了的平安符,针脚乱得像麻,却让母亲哭了半宿。

校场上的气氛渐渐从沉郁转为温热,直到日头西斜,把将士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染霜才缓缓开口:“各位都是北疆的功臣,也是风家的恩人。陛下已下旨,让兵部为各位补足五年的俸禄,家中有难处的,只管报给我。往后北疆的防务,还要多劳烦各位,莫让兄长当年的心血,白费了。”

“末将等定不负娘娘所托!不负风将军所托!”将士们再次跪地行礼,这一次,声里满是斩钉截铁的坚定。

送走将士们后,风染霜仍站在校场上,望着夕阳下的雁门关——城楼巍峨如旧,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远处草原上,牧民的歌声顺着风飘来,软得像江南的云。青禾走上前,轻声道:“娘娘,苏州府刚递来书信,张护卫的妻儿已安置妥当了。张夫人说,等孩子再大些,就带他来北疆,看看风将军守护过的地方。”

风染霜点头,嘴角勾着浅淡的笑:“好啊。等他们来了,咱们就带他们去野狼谷,看看兄长当年种下的那片胡杨林,再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英雄,和他舅舅一样,都是守家卫国的好汉子。”

几日后,风染霜离开北疆,坐着官船往江南去。此行一是为了查访民生,二是为了兑现承诺——将风家半数财产拿出来,修江南的水利堤坝。当年兄长总说,江南是大靖的粮仓,水利要是不通,一遇汛期,百姓就得流离失所,朝廷的根基也会晃。他当年没来得及管江南的事,如今,她替他来做。

船到苏州府时,恰逢梅雨季节。细雨如丝,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把白墙黛瓦润得发亮。风染霜撑着把油纸伞,走在苏州的街巷里,身旁跟着青禾与苏州知府周砚。巷弄两旁的红灯笼悬在檐下,雨雾裹着灯笼的暖光,把江南衬得像幅浸了水的画。

“娘娘,前面就是要修的堤坝旧址。”周砚指着不远处的河岸,语气里满是愧疚,“去年汛期时,这里溃了口,淹了附近三个村子,百姓们躲在山神庙里,吃了半个月的糠麸。如今有了风家的资助,咱们定能把堤坝修得结结实实,让百姓们睡个安稳觉。”

风染霜走到河岸旁,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土质松软,一捏就散,若只铺石料,下次汛期还是会溃。她指尖捻着泥土,轻声道:“修堤坝时,不仅要用青石夯基,还要在堤坝内侧种上柳树。柳树的根能扎进土里固堤,枝叶能挡雨,夏天还能给百姓遮荫。兄长当年在北疆修堡垒,就常用这法子,既实用,又不亏了百姓。”

周砚连连点头,躬身道:“娘娘想得周全!末官这就让人去寻柳树苗,定按娘娘的吩咐办。”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笑闹声。风染霜抬头望去,几个穿蓝布衫的孩子撑着小伞,在巷口的石桥上追跑,桥下乌篷船缓缓划过,船夫唱着江南小调,调子软得像棉花。她望着这平和的景象,心里忽然安定下来——这就是兄长想守的山河,是她如今要护的人间。

当晚,风染霜住在苏州府的驿馆里。青禾整理行李时,从包裹里翻出个蓝布包,轻轻递过来:“娘娘,这是从忠勇祠带的,是风将军当年的日记本,您要不要看看?”

风染霜接过布包,指尖抚过磨得发亮的牛皮封面,小心翼翼地打开。纸页已有些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第一页上写着:“十八岁,从军。父赠‘风凛’印,言:‘凛者,正直也。守疆者,当如凛风,不折不屈。’吾记之,不敢忘。”

一页页往下翻,尽是兄长从军后的点滴:有第一次领兵作战的紧张,写着“手按剑柄时,指节都在抖”;有打胜仗后的雀跃,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酒杯;有见百姓遭灾时的自责,字迹重得透了纸背;也有对家人的思念,提过“妹妹总爱揪我头发,如今该长大多了”。

翻到野狼谷之战后的那页,风染霜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纸上写着:“今日,三百弟兄抵住两万蛮族,无一人退。战后清点,伤二十,亡五。吾立阵前,见弟兄们血染征袍,仍挺脊梁,心中愧甚——若吾指挥再细些,或许便不会有弟兄殒命。往后,吾定当更慎,护弟兄周全,护北疆周全。”

她想起白天赵峥说的话——当年野狼谷之战后,兄长在阵前跪了一夜,为牺牲的弟兄守灵,第二天就带着人去寻遗体,亲自送回他们的家乡,连小兵的鞋带松了,都蹲下来帮着系好。

“兄长,你总是这样,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风染霜用指尖轻轻擦去纸页上的泪痕,声音轻得像耳语,“如今你放心,你的弟兄们都好好的,北疆的防线固若金汤,江南的百姓也能安稳度日。你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做好。”

次日清晨,雨停了。风染霜带着青禾去了苏州府的学堂——这是用风家财产修的第一所学堂,昨日刚完工,今日是开学的日子。学堂门口挤满了百姓,手里捧着自家种的蔬菜、晒的干货,见她来,都涌了上来。

一位白发老妇人捧着篮杨梅,颤巍巍走到风染霜面前,眼里闪着光:“皇后娘娘,您为我们修堤坝、办学堂,是江南百姓的大恩人啊!这是家里树上结的杨梅,甜得很,您尝尝。”

风染霜接过杨梅,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裹着江南的清润。她弯腰摸了摸老妇人身边孩子的头,柔声道:“老人家,学堂是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只要孩子们能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学堂里,孩子们已坐得整整齐齐,小脸上满是好奇。风染霜走进教室,望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轻声道:“孩子们,今日是你们开学的日子。你们知道吗?在北疆,有位风将军,他用生命守护着我们的国家;在江南,有无数百姓,用双手种出了满仓的粮食。你们现在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像风将军一样守家国,也可以像百姓一样建家乡。无论将来做什么,都要记住,做人要正直,做事要踏实,别辜负了这太平日子,也别辜负了自己的初心。”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齐声喊道:“谢谢皇后娘娘!我们会好好读书的!”

风染霜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心里满是暖意。走出学堂时,阳光正好穿破云层,落在学堂的屋檐上,镀了层金边。青禾走上前,轻声道:“娘娘,宫里传消息来,陛下让您月底回京,商议册封太子的事。”

风染霜点头:“知道了。咱们在江南再待几日,看看堤坝开工的情况,再去杭州府定学堂的选址,然后再回京。”

接下来的几日,风染霜走遍了江南的几个府城。在常州府看堤坝石料,在嘉兴府查学堂木料,每到一处,百姓都夹道相迎,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往她手里塞。风染霜知道,这些感谢不是给她的,是给兄长的——是他的忠勇换来了如今的太平,是风家的坚守,让百姓们暖了心。

月底,风染霜启程回京。官船行至长江江面时,她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天空——蓝天白云铺在江面上,远处山峦连绵,像幅展开的锦绣。青禾走到她身边,指着天边轻声道:“娘娘,您看,那有雁群。”

风染霜抬头望去,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往北方飞去,翅膀划破云层,留下淡淡的痕迹。她忽然想起兄长当年写的诗:“雁归北疆时,便是家国安。吾守边关月,盼得万家欢。”

“青禾,你说,兄长看到如今的景象,会不会很高兴?”风染霜轻声问。

青禾点头,眼里满是笑意:“将军肯定会高兴的。娘娘您看,这大靖的山河,国泰民安,百姓安乐,不就是将军毕生的心愿吗?”

风染霜望着雁群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她知道,兄长的心愿,她已经实现了;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往后,她会带着兄长的期望,守好这大靖的山河,护好这世间的安宁,让兄长的忠魂,永远安息在这片他用生命守护过的土地上。

船继续往前驶,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讲着过往的故事,又像是在唱着未来的希望。风染霜立在船头,腰间的“风凛”铜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着她挺拔的身影,也映着这万里河山的太平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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