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冷淡
他那狰狞的模样是沈静姝从未见过的,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颤意,向他解释:“我没有想走,我没有……”
裴陟好像完全听不到她所说的。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那狭长的黑目中没有半分理智,只有焚尽一切的疯狂,自顾自地说:“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笑起来,笑声里却裹着血腥味,“你敢离开,我立刻将你整个沈家全杀掉,作为他们没劝好女儿的惩罚!”
沈静姝乌眸微瞪,全身发凉。
下颌处传来强烈的痛感,可她好像感受不到,因为裴陟这不太正常的形容让她心惊。
她不懂为何吵了两句,他就成了这般模样。
像是被夺了舍。
她双手覆在他强劲的手腕上,声调里带着细微的颤音:“晋存,我没想过离开。你先放开我。”
男人不语,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双猩红的眼狠狠盯着她,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半晌,他哑着嗓子低声问:“沈静姝,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从昨天就一直折磨她,问她这种问题。
沈静姝已被他问累了。
无论她怎么回答,他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这样质问她。
若她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权利,那她一定是不喜欢他的。
可她没有。
今日先是侮辱她对别的男人动了心思,然后又旧调重弹,将他那难以改变的偏见强加在她身上。
纵使她再说一千遍一万遍,他还是只信他自己,还是会动辄污蔑她。
她说了又有何用。
沈静姝轻轻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裴陟晃她,失控地吼:“回答!”
女人单薄的身子像狂风中簌簌发抖的树叶。
她神情有些木然,习惯性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抿直了。
眼尾微微泛红,长睫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两撇淡墨,秀美的眉眼间漫着淡淡的倦意。
被他攥着的下颌处,起了浅淡的红痕,在那瓷白的肌肤上,刺目且突兀。
在男人疯狂的晃动下,她缓缓抬眼,不悲也不怨,就那样无声地看着他。
这目光刺痛了男人。
裴陟兀自悲笑,忽然松开手,“哗”地将身旁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几个花瓶摔得四分五裂,瓷片飞了一地。
这远远无法发泄他的怒火与憋屈。
他红着眼,“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一声巨响,浮雕红木圆桌顷刻间被打了个稀巴烂。
那青筋毕现的坚硬拳头上,鲜血“汩汩”流出,一滴滴落到地上。
远远不够。
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懑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像头失控的野兽,在屋里摔打,眼里的疯狂烧得越来越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两个人都拖进毁灭的深渊。
男人的嘶吼和疯狂,像暴雨中的冰雹砸在瓦上,噼啪作响,几乎要将整个厅堂掀翻。
整个院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佣人们全哑了声,不知躲去了哪里。
女人静静立着,看着,听着,却始终没再说一个字。
那沉默不是怯懦,是将所有喧嚣都隔绝在外的静。
男人发作得越凶,她眼底的光就越淡,最后只剩片澄澈的静。
这种静,也许在无形中扰断了男人的发泄。
他终于停下,布满血丝的双目盯着女人,眼神暗沉可怖,胸膛剧烈起伏。
女人眼角一片粉红,鲜妍的脸上透着股深深的倦。
那双一贯含着星光的眸子也失了亮色,没了焦点。
使她看上去迷茫,无措,失望,麻木。
这神情再次刺痛了男人。
他一把扯住她的前襟,将她悬空拎起来,近乎疯狂地冷笑:“沈静姝,就算你不喜欢我,你这辈子也得属于我!只能属于我!”
他将她扔到榻上,撕开她的衣裳,大手压住她的手腕按在锦被里,俯身欺压下来。
一切都带着掠夺的意味。
没有怜惜,没有疼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占有。
沈静姝蹙眉颤抖,知道求饶也没有用,只是攥紧了床单,用力地咬住唇。
唇上很快渗出血丝。
暖色的床头灯倾洒在床帐中,照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
那线条冷硬如铁,没有半分柔和。
他浓厚的眉眼间充满戾色,没有半分章法,只有原始的汹涌,又快又重。
像暴雨冲击着堤岸,将所有的暴戾都倾泻在这场亲密里。
只顾自己的失控,全然不顾身下人的颤抖与苍白。
某个时刻,他掐住女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她,粗哑地道:“那小白脸能让如此快活么?”
沈静姝瘫软在榻上,纤白的手紧紧攥着床单,唇都咬破了,姣美的脸上泪光闪烁。
她对男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是被弄得昏沉了,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回应。
男人冷笑,覆在她背上,凑在她耳边道:“想走?我告诉你,你是我裴陟的女人,你问全天下谁敢接纳你!你就乖乖待在这司令府,做我的妻!”
他掐住她的细腰,带着失控的狂暴,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其他男人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垂涎你这副身子!”
“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你就不会想着离开了!”
……
月光被云翳遮去大半,帐内渐渐平静下来。
男人掀开床帐下来,端了杯水送进帐内,过了片刻,他将女人抱到窗边。
外面一院宁静,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边缘晕着圈淡淡的银辉。
月光的清辉漫过窗棂,朦朦胧胧地洒在窗边的男女身上。
男人站在后方,高大宽厚的身形将女人整个覆住。
骤风急雨中,他掐着女人细长优美的脖颈,俯身问:“期期,你说,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他身下的女人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喘息。
一张玉白的小脸透着潮红,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卷翘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水光。
这份脆弱落在男人眼里,又催发、点燃了疯狂的火星。
他掐着她的腰,在那片雪白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淤青,仿佛是在钳制一件不会痛的物件。
空中的月移了位置。
男人抱起女人在屋内走动,时而在沙发旁,时而在墙边。
他仿佛不知疲倦,誓要将她揉碎了,拆吃进腹,嵌进骨血。
……
清晨时分,司令府的薛医生背着药箱急匆匆进来。
院内仆妇也端着水盆毛巾等物,屋内屋外地忙碌。
薛医生一迈进厅堂就被吓了一跳。
这里一应物品全被打砸了个稀巴烂,连桌子都烂了。
瓷片、玻璃片的撒了一地。
不过他知道非礼勿视,只扫视了一眼,就脚步不停地进了内堂的卧室。
一进去就看到裴司令一脸青黑的胡茬,叼了根烟,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
见他进来,裴司令掐了烟,拧眉看过来,嫌他太慢,“我夫人发烧了,你赶紧来看!”
床帐上悬着一重纱帘,是半透明的素绉缎,垂得笔直,将内室的影影绰绰裹成团模糊的雾。
透过纱幕望进去,只能看见衾被里露出的一张白皙的小脸,和一截皓腕搭在锦被上。
春兰将腕枕垫摆到床边,将沈静姝的手搭到上面,小心地将手腕部分放到纱帘之外。
那只手,手指纤长,白嫩如葱根。
手指蜷着,指甲圆润光滑,透着层自然的粉晕。
脚步声响起,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自后背袭来。
薛医生一阵寒意,不敢多看,将手指放在司令夫人的脉搏处,闭目感受。
“怎么样?”身后的男人问。
薛医生把手拿下来,毕恭毕敬地说:“夫人应当是受了凉气,身子又弱,所以才导致的发烧。开副药煎了吃,一日之内就退烧了。”
男人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了,催促:“你赶紧把药开出来。”
薛医生迟疑了一下,又说:“司令,夫人像是受了惊吓,而且肾气很虚,退烧后不要……不要劳累,至少歇上三五日才好。这期间要静养,不要刺激到她。”
都道是中医看病要“问闻望切”,但谁敢去问裴司令的内帷之事,只能靠猜测了。
想着厅堂内那一片狼藉,再看看司令夫人这娇弱不堪的病态模样,当司令夫人也着实不易。
裴陟扫他一眼,冷声道:“知道了。”
走了几步,薛医生又想起什么,干咳了声,觑着裴陟的神色道:“司令,还有件事……”
裴陟拧眉,不耐烦地道:“有话直说!”
薛医生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声道:“夫人这两日都是要吃药的,若是有孕了对胎儿不好。所以,若是昨晚……呃……今日也得一并将避子药吃了。”
裴陟脸色莫名一沉,顿了一秒,吼道:“还有没有别的了?”
“……呃,没有了。”薛医生擦了擦额上的汗。
医生走后,裴陟掀开纱帘,坐到床边。
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拿下她额头上的毛巾,从盆中拿出一条新的毛巾,拧干水,轻轻放到她额头上。
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看她。
她蜷在被中,长睫阖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透着股惹人怜的娇弱。
大概是烧得迷糊了,嘴里还轻轻哼唧着什么。
裴陟拿着巾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汗。
锦被掀开一角,露出精致的锁骨。
自脖颈以下,女人雪白的身子上布满了红痕。
后颈那里都被咬破了,牙印清晰可见。
伤处又何止只有这里。
裴陟顿住,眸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他垂眸,拿巾帕将她的身子细致地擦了一遍。
又起身拿来药膏抹在她的伤处。
做完这一切,他为她盖严被子,拿起她的手攥住,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着,对她道:“你怎么这么娇贵。”
这样望着她,一动不动,坐了许久,他又道:“昨日你就当我是失心疯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用双手将她的手握住,合在他两掌之间,虔诚地看着她,语气竟带了几分卑微。
“就算你生气,打我骂我都行,看在弘郎的份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期期,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你,一切毫无乐趣。”
“你能不能快点好起来。”
……
庭院中的莲池旁,两只丹顶鹤并肩立着,青灰色的长腿没在浅水里,不时用鲜红的喙梳理翅尖的羽毛,动作从容而优雅。
裴凤和崔韶棠站在一处赏鹤。
崔韶棠把最后一把食撒过去,拍了拍手,问:“阿凤,今日是怎么了,我看晋存院里的人忙里忙外的。”
“我那弟媳病了。”
“是么?”崔韶棠一脸的关切,“静姝妹妹没事吧?”
裴凤无声冷笑,“也不光是病了。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动静整个司令府都听见了。”
崔韶棠眼中亮了一瞬,不解地问:“静姝妹妹那么温柔可人,晋存怎么忍心跟她吵的?”
裴凤看了看左右,声音压低了些,“她是看着柔弱,实则脾气很倔。她好像是伤着了,估计是……把晋存气得动了手。”
崔韶棠心内大悦,一瞬间觉得天高气朗,心中郁结都疏散了大半,面上却蹙眉道:“晋存怎么好动手的?!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对?唉!”
裴凤道:“你还不知晋存那脾气,最不能逆着,发起来火来六亲不认。”
相比之下,她自然更心疼自己的弟弟,对崔韶棠道:“我看晋存也被气着了,拉着个脸,没个笑模样。今早迎面过来都没看见我。你找个时机过去安慰他一下。”
崔韶棠点首,平静的神情下是一腔的欢欣与痛快。
她们又说了会就离开了莲池。
裴凤的两个孩子乐元和小枝仍留在这里看仙鹤。
没一会,保姆带着弘郎过来了。
保姆还拿着个像钓鱼竿一样轻细的长杆,上头吊着几片羽毛,专门用来给弘郎逗鹤玩的。
弘郎挥舞着鹤杆,去撩拨那两只鹤。
其中一只鹤扑了下翅膀,忽地伸长脖颈唳鸣了一声。
庭院之中久久回荡着这清越的天籁之音。
弘郎回头,朝保姆“嘿嘿”地笑。
保姆说他棒,他更开心了,在原地晃了晃,又用羽毛去逗弄它,希望它们再叫。
乐元和小枝过来,一脸艳羡地看着弘郎手里的鹤杆。
“给我玩会!”乐元向弘郎伸手要。
自己都没玩够的东西,弘郎自然是不给。
乐元依旧伸着手:“玩一会就还给你!”
弘郎抗议地“嗯”了声。
见这小娃娃这么吝啬,乐元很生气,一把从弘郎手中将鹤杆夺走,转身就跑。
小枝“咯咯”笑着,跟在后面。
弘郎一愣,指着他们就“哇哇”哭了起来。
保姆生气地朝乐元道:“表少爷,我们少爷要玩,你不能抢。快还回来。”
乐元跑到莲池的另一角上,得意洋洋地用鹤杆逗着两只鹤,说:“我玩一会就给他!”
弘郎看着自己的东西在别人手里,越发哭得伤心。
保姆却也无可奈何。
裴凤是司令府的二主子,这表少爷也是裴老夫人眼中的肉珠子,她一个下人,怎敢去斥责表少爷。
再者,她一个说不好,引发二小姐和司令夫人的矛盾,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为了平息弘郎的哭声,保姆只得带着一肚子气,抱着弘郎离开了莲池。
回到院中,见夫人退了烧,终于醒了过来。
仆妇们正忙着往里端药,端饭。
见夫人身体仍很虚弱,保姆按下一肚子憋屈,没敢跟夫人说刚才的事。
还好,回来后弘郎被猫咪分散了注意力,将不开心的事忘了。
沈静姝昏睡了一天,在梦境中一直纠缠。
她又梦见了那个西式的别墅,还有她面容模糊的“爸爸”“妈妈”。
梦境不停地变幻,许多人在她“家”中来来往往。
她好像认识他们,但又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最后,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了她一人。
她坐在窗边等人。
可等的是谁,她也不清楚。
门被推开。
她望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处,面容没在阴影中。
可她能感受得到,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那视线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她站起来,问:“赵三,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冷意,“你在等他么?”
“他不会来了。”
沈静姝看了看钟表,这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半个小时。
男人森然的语气让她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问:“为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沈静姝怎肯过去,“赵三,我还有事,你该走了。”
男人逼近,冷笑:“你要打电话给他?可惜,他永远听不到了。”
沈静姝跑向门口,却被他一把扯住禁锢在怀中。
他埋进她的发丝深嗅,激动得全身颤抖,“好香……”
“你放开我!”沈静姝惊恐地挣扎,可男人的胸膛如铜墙铁壁般,她挣脱不了分毫。
男人无视她的尖叫挣扎,紧紧地拥着她,深深地嗅,轻轻地吻,“我才配拥有你。”
他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第一次会很痛,别哭。”
……
梦境又一次变幻,她回到了司令府的院中,裴陟将她钳制在窗边,狠狠咬住她的后颈。
她已分不出哪里更痛。
他又把她弄到沙发上,墙边。
嘴中说着侮辱她的话。
……
沈静姝从梦中惊醒,满头热汗。
桌前翻看文件的男人疾步过来,语调里含了惊喜,“期期,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想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沈静姝用微弱的力气扭过头去。
裴陟的手停在半空。
他脸色变了变,收回手,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饿了吧?起来喝点粥。”
沈静姝没说话,盯着帐顶处,不知在想着什么,看上去带着浓重的倦意。
裴陟眼中原本的期盼之色,黯淡成了颓色。
顿了一秒,他调整了情绪,俯身去看她,“期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一点。”
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她脸色呈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下有圈淡淡的乌青,透着股病后的虚弱。
裴陟又痛又悔,形容不出心中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只知,这滋味,他从未有过。
他舀出一勺粥,反复吹凉了才递到她唇边,哄她:“喝一点好不好?”
沈静姝看向他。
他胡子拉碴的,眼里有不少红血丝,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好像瘦了一圈似的。
看样子,是今天没有出门,一直在房间内守着她。
刚才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昨晚上,他那样疯狂地折辱她。
他每每都是这样,不顾她的想法。
说会改,可之后仍我行我素。
她也根本不抱希望了。
方才在梦中,那个叫赵三的男人带给她的恐惧和痛楚,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那个高大的身影无形中和裴陟融合在了一起。
别墅中她所遭受的一切,跟昨晚遭受的一切,好像也纠缠在一起。
方才在昏沉中,她都分不清哪些痛是赵三给的,哪些痛是裴陟。
只要想起那些场景,一股寒意便顺着后背爬上来,身体深处发出深深的颤栗,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
沈静姝移开眼神,动了动唇,虚弱地说:“我自己来。”
裴陟没将汤匙给她,在她胸前垫上餐巾,哄着她道:“你还没有恢复,会烫着的。张嘴。”
沈静姝缓缓张唇。
裴陟一笑,给她喂进去。
他表现出少有的有耐心,哄着她,直到把一碗粥全吃上。
吃完饭,沈静姝又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到了第二日醒来,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重了。
床边是空的,裴陟已出门。
看床单上的印痕,他一直睡在最外侧的地方,单独盖了一床被,规规矩矩地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又模糊地想起,昨晚他好几次地起来为她盖被子,还试她额头的温度。
春兰过来收拾床铺,道:“夫人,您病了把司令急坏了呢!昨天司令一天没吃东西,直到您醒来吃了点,司令才有胃口。”
“今天司令有事一早就走了,说要是夫人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沈静姝听着,淡淡地道:“让秘书回给他,说我感觉好多了。”
春兰一滞,想说,司令那意思是让您回电话。
可见司令夫人怏怏的,提到司令时那神情很淡,她想到厅堂里一地狼藉的情景,和夫人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痕,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且说司令府秘书接了命令后,打给总司令署那边的秘书室汇报了夫人的身体状况。
然而没多大会,就接到司令署张秘书的电话,张秘书朝他一阵抱怨:“司令在等夫人打电话!谁要听你的电话!你连累秘书长被骂了一顿,我又被秘书长骂了一顿!”
司令府秘书真觉得冤枉:“是夫人让我打的……”
他能不听夫人的命令吗?
那边不听他废话,挂了电话。
……
晚上,裴陟回来,见沈静姝已能下床,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站在书桌前,旁边摆着砚台,正提着毛笔练字。
那双捏着狼毫笔的手指雪白纤细,指尖泛着玉般的莹润。
手腕起,落,转,提。
蘸满墨汁的笔尖在宣纸上拖出道细长的笔画。
一个个娟秀清丽,又柔中带韧的字跃然纸上。
字如其人。
裴陟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胶着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身绣着兰草的月白色旗袍,领口系着颗圆润的珍珠扣,宽宽大大的,从领口罩到脚踝,只露出双白绫鞋的鞋尖。
垂着纤长白润的脖颈,专注地写着字。
那截白皙的脖颈弯下的弧度,都带着股清婉的韵味。
随着手腕轻抬,她旗袍的袖口滑下去了一些,露出的那截皓腕,在墨色笔迹的对比之下,愈发显白。
裴陟入迷地盯望着,忽然想起昨夜她发烧时滚烫的肌肤,此刻再看这截微凉的腕,心尖泛起了点说不清的软。
她安静站在这里写字的样子,就足以让他心安。
得不到她时,他唯盼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得到她之后,他又希望她心中能有他,唯有他。
为了这些痴想,夫妻间生出些争端来。
她在这里,在他身边,他就应当满足了。
总想着一蹴而就,其结果多是欲速则不达。
徐徐图之,才能有机可乘。
他着实该改变自己。
珍惜她,好好待她。
“身体才刚好,怎么就想练字了?”裴陟走到她身旁,视线从字上,一路移到她脸上。
“练字可以忘掉不开心的事,让心静下来。”沈静姝没有抬首。
“……”裴陟尴尬地站了会,靠近,搂住她的腰,“你身体刚好,别站太久。”
沈静姝将身子往里收了收,不跟他有碰触。
裴陟的手又收回来,问:“你身上可好些了?”
沈静姝淡淡地回:“还有些疼,得需要些时日才能消掉。”
整个晚上,他跟她说话,她都会柔声回答。
但她那语气里有种淡淡的疏离,也不与他对视。
他原本想诚心向她道歉,获得她的原谅。
或者,她不想原谅,打他骂他也成。
可他没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想说的话,都憋了回来。
睡觉时,她睡在最里面,连背影都透着冷淡,他也不好再碰她。
医生说这几日要静养,他不能再将她弄得生气,只好如昨晚上般,睡在最外侧。
两人之间余出的空地,还能再睡俩人。
想不到他裴陟也有畏首畏尾的一日。
他不怕政敌间的尔虞我诈,不怕枪林弹雨的危险,却怕极了她这无声的疏离。
如今是他错了,他害怕她对他凉了心,不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了,便也不敢乱动,一切顺着她的心思。
好歹等她伤好了,心情也好转了,他再同她道歉。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相信,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
第二日保姆带弘郎去看鹤时,刻意避开了裴凤的一双儿女,总算没生事端。
第三日弘郎又让保姆带他去看鹤,还专门指着猫咪说:“开着汽车,带灰灰一起去。”
三个保姆一起出动,一个抱猫,一个拖车,一个抱着弘郎。
弘郎有自己的想法。
他指挥保姆放置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坐在小汽车里,边吃饼干,边跟副驾驶上的灰灰一起看鹤。
保姆们都笑:“少爷真会享受呢!”
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乐元和小枝邀请几个小伙伴一起来玩。
他们拿出鹤杆逗鹤,炫耀给小伙伴们看,小伙伴们争相去试。
见不着也就罢了,现在见他们拿着自己的鹤杆玩,自己又摸不着,弘郎指着他们,一副要哭的样子。
保姆高声道:“表少爷,您都拿着玩了两天了,现在该还回来了!”
“等我朋友都玩完再说!”
“我们少爷现在想玩!”
“让他等着!”
弘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握住自己的鹤杆不放手。
“松开!”乐元呵斥了一句。
见弘郎就是不放手,便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弘郎“哇哇”大哭。
乐元却像得了什么乐子,又过去坐在弘郎的小汽车里,还抓过弘郎的小猫玩弄。
其他小伙伴也过去捣乱,看弘郎哭得更伤心了,他们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保姆气得揪住乐元往外扯:“这是少爷的车,别人不能坐!”
乐元嚣张地指着她:“你敢打我?!”
保姆一怔,立刻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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