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李木子惦念着房里的伤员，夹了两三口大白菜，便匆匆下完一大碗白米饭。
这速度，再年轻四十岁，玩火拼泡泡龙准拿第一。
豆豆才吃了两口米饭，嘴里一小口白菜正嚼着，看着急忙忙站起身的奶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童言无忌：”奶奶，你赶着投......"
“不许乱说。”方旗立即制止，这孩子，怎么记不住，上回说了一次，如虹教育过她，这么快就忘了。
李木子脸色一变，白了一眼。
年纪越大越耿耿于怀，在大儿子家那段日子的窝囊气一辈子忘不了，可今个如虹不在，不是她当面教唆，看来是平时没教育好，这小孙女没大没小惯了。
正好，今个她好好教教：“大旗啊，待会妈看着豆豆，你送方胜去医院吧。”
“行，妈。”方旗不知他妈将变身容嬷嬷，心没肺地大口吃菜大口喝汤。
李木子进厨房，将另一份五菜一汤送进房里给小儿子吃。
两儿子就是有保障，一个出事，另一个帮衬，否则她一个老太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过迷路阴影，来上海后，每天就围着小区一公里内走走买买菜，再远一点听说有个漂亮公园，她都不敢去。
房里，一个扶，一个撑，方胜想坐起来，够费劲的，哪哪都疼，李木子喊来大儿子帮忙，好不容易把人半靠在床背上。
老母亲婴儿喂，一口饭一口菜，软的还行，夹一口肉，伤员真嚼不动。
方胜摇摇头，吐出来：“牙疼。”
“疼啊，哎，那肉就不吃了吧。”可惜了，这点肉花了大几十元，她可舍不得吃一口，待会打包下，让大旗带回去。
一顿饭完毕，方旗手机叫了车，背上伤员下楼。
豆豆要跟，出租车在等，方旗匆匆安抚一句：”乖，听奶奶话，在叔叔家里玩，爸爸很快回来。"
“哇......"跟奶奶一点也不亲，刚饭桌上那白来的眼神，已经吓到小胆，可爸爸背着叔叔好像压根听不见她在后面哭，小肩膀被抓着，跑不过去。
眼睁睁看着出租车载着爸爸消失在视野里，孩子爆哭。
"哭什么哭啊，来，跟奶奶上去。“李木子厉声命令，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就生气。
老手抓着小手，老洋房有个缺点，没有电梯。拉到楼梯口，李木子松手，让豆豆在前面快走，自己在后面盯着。
豆豆不迈腿，仍无措没个方向地站原地张嘴哭。
这哭声，惹得上下楼梯的邻居匆匆看一眼，只在心里纳闷，往常没见过这小孩，哪来的，这老人也太凶了。
可都市人每时每刻都赶，实在没空多管闲事。
这瞟来的眼神让李木子极其不爽，好像她是人贩子：”不许哭，再哭，坏人过来把你抓走了，奶奶不管了。“
这一吓唬，哭得更厉害：“啊呜啊呜......我要爸爸，爸爸......"
李木子只好蹲下，抓抱起小孙女，怀里的小人挣扎，她使劲拽住衣背和袖子，一路吓唬，好不容易爬到家门口，大气喘不过来：”站住，别动，奶奶开门。“
一手抓小人肩膀上的衣服，一手扭钥匙。
门一开，抓推进去，终于解放了。
“自己玩，别碰东西，这里东西很贵的，奶奶去洗碗拖地。”
李木子进厨房，豆豆哭了一会，想起什么，跑到窗台，往下眺望，看了好一会儿，车水马龙，不知道哪辆车里有爸爸。
大中午隔着玻璃的太阳刺眼，照得人犯困，大哭耗了不少力气，小豆豆想睡觉。
知道大房间是叔叔睡的，他脸上都是血，脏，便走入另一个房间。
爬到床上，脱了外套，刚躺下，脑袋咯噔，床底下好像有个硬物。
孩子好奇，翻身坐起来，摸了摸，凸出来的，好玩。
把被单掀开，果然看见一个小布袋，拿起来，清脆地丁零当啷响，好好玩。
拉开抽绳，哇，一个镯子和两只戒指，闪闪发光，好漂亮，以前她看过妈妈戴戒指，漂亮的女人才戴，奶奶这么老不戴，拿回去给妈妈戴。
小指头先套一套，晃了几下，太大了，一下滑出来，顾着去抓戒指，腕上光滑的镯子直直坠落下去。
地板一声闷响，刚洗好碗的李木子正瞅孩子哪去了，听到声音，赶忙冲进房里。
啊，她的心肝宝贝，立即捡护镯子在手心里呵摸着，仔细一番检查，幸好，没磕破。
”怎么乱翻奶奶东西，刚怎么说的，大人没教你！“李木子生气，看到一只戒指正套在孙女指头上，大力扯过来。
“哇......"边角刮肉疼，豆豆大哭。
”还有一只呢？”李木子看了看没有，揪起孙女的衣领推到一边，屁股底下没有，被单四处摸了摸，地板上看了看。
”还有一只哪去啊，快还给奶奶！”
“不知道，啊呜啊呜......"
李木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孙女抓起来仍在冰凉的地板上，被单红粉绿黄各种色花，一直盯着找眼花缭乱，只好抓起被单，往地板上抖了又抖，没东西掉出来。
哪去了，这下慌了，这死丫头。
房东标配的床和柜子都很实沉，她住进来这些日子，擦洗根本不敢搬不敢挪，就怕磕磕碰碰赔钱，偏偏底下镂空，每次抹地，要伸手进去，只能一小处可及的地方擦一擦，看来戒指滚底下去了。
李木子只好趴地板上四处看，窄窄的缝隙，视线不好，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宝贝。
孙女还在哭，这尖声，又吵又烦又气，忍不住朝小脑袋一个耳刮子抽去，多少年没打孩子，但不生疏，小时候碧莲常被方老头打，她看看早已熟能生巧。
这一抽，”哇......."哭声惊心动魄，豆豆眼泪哗啦啦直流，朝北窗开了一侧，冷风呼啦啦灌进来，孩子正好对着风口，白鼻涕一下就出来，止都止不住。
李木子顾不得她，着急出去拎进一把扫把，趴着四处探扫，出来一堆棉絮灰，继续扫，一堆半黑半白的头发，她什么时候掉的，毫无察觉，看来她老了。
怎么就不见宝贝的影子，这下急死了。
“说，你是不是藏起来了，还给奶奶！“
”我没有，它自己掉的，啊呜啊呜......"
不还是吧，打你屁股啦。”李木子拎起小孙女，工具正好在手，有经验，屁股肉多，隔着裤子，打不死人。
一个狠抽，再抽，抽的孩子浑身颤抖像刚下油锅的虾蹦蹦跳，绕着她身体转圈躲，可人小，李木子稍稍打个小转，轻轻松松继续抽。
嘴硬，跟她妈一样，不打不像话，这么打还不说，李木子更气了:
”不说是吧，待会你爸回来，奶奶就跟他说，晚上还打，偷大人东西的孩子是坏孩子，要被大狗吃掉。“
这话对孩子来说太恐怖，哭得力气也没了，身心颤抖，直接趴着地上一抽一抽。
李木子这才放下扫把，仍着急她的宝贝。
怎么办，不能便宜房东，待会回来，让方旗找吧。
想了想，不妥不妥，老底子的事好不容易没人提，她不能自己提，再说，刚刚跟方旗要了一千五，医院看病估计也花掉不少，回头大儿子较真，让她卖宝贝分家可不行。
“不许哭了，待会你爸爸回来，奶奶不说，你也不能说，说了大狗晚上就来咬你。”李木子威胁。
豆豆趴着无力地点点头。
没有医保，全部自费，弟弟这伤筋动骨地全身看下来，花去三千多元。
心肝在疼，一手拎着药，一手拿发票，方旗好好看了看，好多药品都是甲乙类，如果有医保，今天最多自掏腰包四五百。
方胜望了望从药房走来的大哥，手里一袋子药，花多少钱他不关心，爱情胜过一切，不知道雯雯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妥协，他会想办法接她们母子出来。
”好了，回去吧，这些药怎么吃，盒子上都有注明，外用的还有内服的，到家我再跟妈说下，你自己也好好看看，药可都不便宜。“大哥心事重，仔仔细细一番叮嘱。
可弟弟的表情在神游，似听见也没听见。
算了，多少钱的事不提了，普通老百姓活得起病不起，小小门诊排队挤破头，费时费力更费钱，如果如虹知道这大半天花掉大半个月工资估计要吵起来，弟弟被打的事也不用跟如虹交代。
不早了，先回去，他还要带豆豆赶高铁。
到家，老洋房内格外安静。
放下药，厨房一阵饭菜飘香。
”回来啦。“李木子已经收拾好残局，微微心虚地看着大儿子，幸好他扶人没注意她的表情。
送方胜进房躺好，方旗把药放餐桌上，打开一一交待给他妈。
”我记不住，没事，回头让小胜再好好看看。“
”好，豆豆呢?"他妈也没问钱的事，不提也罢。
"在我房里睡，这孩子，你走后一直哭，我怎么哄也哄不好。“李木子说，万一方旗发现孩子哭成那样，只以为是他走的缘故。
“真是，太粘人，我们现在回去。”刚刚路上，方旗看了，最近的高铁是一个小时后。
“不留下吃饭？”
“不吃了，妈。”方旗想，周末，如虹开好会总归回来吃晚饭，昨晚她好像还他的生气，今个一家三口小聚在外面吃饭，找回丢失的感情。
方旗进他妈房间，只见豆豆躺在床上，被子胡乱在一旁没盖身上，窗户倒是关着，肯定是这孩子踢被子，养孩子费心。
“豆豆，爸爸回来了，我们回家啦。”方旗伸手想拉孩子起来，呀，小手怎么这么烫，一脸泪痕，动也不动。
“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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