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行动

凌晨五点半，漠北的天还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汪楚染猛地睁眼，眼底没有半分晨起的慵懒，只有一片沉静的锐利。

她抬手抓过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冲锋衣，指尖翻飞间，拉链“唰”地拉到顶，连领口的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

长发被她用黑色皮筋狠狠束成高马尾，发尾利落扫过肩背，再弯腰将裤脚紧紧扎进马丁靴里——每一个动作都快得像按了倍速，却又精准得不见半分慌乱，显然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推开门时，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昏黄的光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

她刻意放缓脚步，维持着平日里早起晨练的步态，一步步朝着训练场走。

拐角处，一队汪家伙计抱着枪靠在墙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熬了整夜的倦意。

他们瞥见汪楚染一身运动装束，只懒洋洋地扫了眼，连盘问的念头都没有——这姑娘这段时间天天早起跑训练场，早就成了“熟面孔”，更何况快换班了，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多生事端，只盼着赶紧交岗去补觉。

等那几道疲惫的身影拖沓着走远，汪楚染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去。

她脚步一错，像只敏捷的猫，闪身钻进训练场角落的监控盲区——那里是她早就摸透的死角，摄像头的镜头无论怎么转，都照不到这块被器械挡住的方寸之地。

指尖在口袋里一摸，那张泛着淡淡金光的隐身符被她捏在掌心，符咒遇热的瞬间，化作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膜，顺着指缝覆满全身。

下一秒，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已经隐在空气里，连衣摆扫过地面的痕迹都轻得像风。

没有半分耽搁，她朝着训练室快步奔去。

指尖在密码锁上飞快按动，“嘀——”的一声轻响，训练室的门轴带着老旧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这声响不大，却在寂静的凌晨里格外清晰，刚好飘进监控室的喇叭里

屏幕前的守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盯着突然打开的训练室门皱紧眉头，鼠标来回拖动画面，反复扫了好几遍门口，连个衣角都没看见。

“妈的，又是电子故障？”他烦躁地骂了句，伸手抓过桌边的速溶咖啡，转身就往饮水机走去。

就是现在！

汪楚染脚步没停，借着他转身的空档，伸手扣住训练室最里面那面墙的暗格，暗门打开，她闪身进去了电梯。

摇动手柄，电梯轿厢缓缓下沉时，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她下意识摸出炸药。

电梯门打开，地下运算核心区的惨白灯光瞬间涌进来，照得她眼睛发疼。

这里的路线她早就刻在了脑子里，闭着眼都能摸到运算核心的位置。

来到那座罩着陨铜的透明玻璃罩出现在眼前，她抬手将炸药稳稳贴在玻璃罩上，指尖按动计时器，“3、2、1”的倒计时声在空旷的核心区里格外清晰。

几乎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汪楚染猛地蜷缩到旁边的承重墙后。

“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发颤，透明玻璃罩瞬间炸成无数碎片，飞溅的玻璃渣打在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监控室里的屏幕瞬间全部黑屏，刺耳的警报声像惊雷般炸响在整个汪家基地，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一寸空间都染得通红。

汪楚染从硝烟里直起身，身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却顾不上拍。

她大步迈进破碎的玻璃罩，一把将那枚陨铜迅速塞进随空间，转身就往电梯口跑，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隐形计时器——隐身符的时效还剩二十分钟，她必须在失效前和妈妈汇合。

刚出电梯，迎面就撞上黑压压的人群。

汪岑脸色铁青地举着枪，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汪灿跟在他身后，眼神阴鸷地扫过四周，身后的伙计们更是将枪口对准了电梯口，密密麻麻的枪口在红光下泛着冷光。

汪楚染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慢慢移动，靴底碾过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混在混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里，没被任何人察觉。

冲出地下训练场，外面早已是一片狼藉。

基地里的人像是没头的苍蝇，要么扛着枪往地下室冲，要么疯了似的冲向各个出口，将大门守得密不透风。

汪楚染快速扫了眼四周——东边的出口架着两挺机枪，西边的出口站着十几个拿枪的伙计，只有南边离她最近的出口，守卫相对少点。

她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摸出两枚炸药，趁着守卫们注意力都在别处，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们身后，将炸药往墙上一贴，转身就往丁6区的方向跑。

“砰！”又是一声巨响，身后传来伙计们的惨叫和倒塌的轰鸣声。

汪楚染没回头，只跑得更快了——基地太大了，爆炸声响后，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和叫喊声，她绕开几队巡逻的伙计，脚下的速度丝毫没减，直到丁6区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她抬手看了眼计时器——隐身符还剩五分钟，离和妈妈约定的六点整，刚好也差五分钟。

铁门上挂着厚重的锁，旁边还有守卫拿着枪在来回踱步。

她正想摸出最后一枚炸药，把这扇门炸开，结果离她不远处的墙突然“砰”的一声，被硬生生炸出个大洞，尘土和碎石飞溅，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紧接着，一大群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从洞口冲了进来，为首的那道身影格外熟悉。

汪楚染隐在断墙后，目光死死锁着洞口冲进来的身影——那是张起灵，她还是头回见他穿黑色冲锋衣。

面料紧贴着他宽肩窄腰的线条，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几缕黑发下，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冷淡的眼，此刻盛满了锐利的光，像淬了冰的刀。

他腰后背着那把标志性的黑金古刀，刀鞘上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手里端着一把冲锋枪，枪口虽朝下，却莫名透着股慑人的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能扫平眼前所有阻碍。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每一次转头都利落得不带半分拖泥带水，连抬手调整枪位的动作都帅得让人心尖发颤。

汪楚染盯着他的侧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他不只是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动起来的时候，简直帅爆了。

“砰！砰！”几声枪响拉回她的注意力，转头就看见玛姬端着冲锋枪冲进来，短发被风吹得炸起，眼神狠厉得像头护崽的母狮，对着跑出来的汪家伙计抬手就扫。

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火星，几个伙计应声倒地，她嘴角勾着冷笑，活脱脱一副帮派大姐大的模样，看得汪楚染眼底直冒光——妈妈这也太酷了！

跟着冲进来的张家子弟瞬间散开，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有的翻上矮墙架枪，有的贴着墙根迂回，手里的枪精准地朝着汪家伙计射击。

原本就混乱的基地彻底成了战场，枪声、惨叫声、倒塌声混在一起，硝烟味顺着风飘进汪楚染的鼻子里。

眼看张起灵要往基地深处跑，汪楚染心头一急，刚想追上去，身上的隐身符突然闪过一道微光，随即彻底失效——她的身影瞬间显露在空地上。

周围几个张家子弟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里突然冒出来个人。

汪楚染没管他们的惊讶，快步追上张起灵，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张起灵猛地回头，看清是她的瞬间，眼底的锐利瞬间软了几分，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点后怕的沙哑：“染染。”

“染染！”玛姬也跟着跑过来，手里还端着枪，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刚才听见里面的爆炸声，我们没等约定时间就炸进来了。”

张海客和张九日正站在不远处对视。张九日挑了挑眉，嘴型动了动，挤眉弄眼地用口型问：这是族长夫人？

张海客没说话，只是朝张起灵攥着汪楚染手腕的那只手瞥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梢，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然？你看，还有谁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牵族长的手？

枪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汪楚染根本听不清玛姬后半句说什么，只能用力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玛姬见状，从腰后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递给她：“拿着。”

汪楚染立马接过，手指扣住扳机，动作熟练得像是用惯了这玩意儿。

“大家跟我来！”汪楚染突然扬声喊了一句，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枪声。

原本分散作战的张家人瞬间有了动作，一大队人迅速聚拢到她身后，剩下的小部分则自觉留在原地断后，整个过程动作迅速，配合得默契十足——而汪楚染的指令，竟让他们下意识地服从。

汪楚染带着人往主楼跑，脚下的路她熟得不能再熟，哪里有拐角，哪里有暗门，全都刻在脑子里。

刚转过一个弯，迎面就撞上了汪岑和汪灿带着的一大波人，双方几乎同时举枪，子弹瞬间在空气里飞窜。

汪楚染拉着张起灵躲到墙后，耳边全是“嗖嗖”的子弹破空声。

“汪楚染！你背叛汪家！”汪灿目眦欲裂，对着她的方向嘶吼，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汪楚染探出头，对着他的方向射了几枪，冷笑一声：“我从来就不是汪家人，哪里来的背叛？”

话音刚落，张起灵突然起身，手里的冲锋枪对着天花板上的监控扫了几枪，又抬手打掉了走廊里的大灯——“砰！砰！”几声过后，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里，张家子弟齐刷刷戴上了夜视镜，玛姬也从包里摸出一副递给汪楚染：“戴上！”

汪楚染接过戴上，眼前瞬间清晰起来，能清楚地看见汪家伙计在黑暗里慌乱地摸索，而张家人则像幽灵一样，在暗处精准地射击。

汪家的人是被突然偷袭的，身上除了枪根本没带别的装备，此刻没了灯光，彻底成了活靶子，惨叫声此起彼伏，混乱得更厉害了。

“妈妈，给我炸药！”汪楚染凑到玛姬耳边喊。

玛姬立马从背包里掏出几颗新型手榴弹，外壳泛着银灰色的光，一看威力就不小。

汪楚染接过，对身后的张家子弟喊：“你们守在外面！”说完，拉着张起灵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脚下灵活地躲开飞来的子弹，在混乱中绕到了主楼的墙边。

这面墙足有十多米高，墙面上爬满了藤蔓，藤蔓的根茎深深嵌在砖缝里。

汪楚染仰头望了望，墙顶隐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只能隐约看见主楼办公室透出的一点微弱灯光。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张起灵，眼底闪着狡黠又挑衅的光：“能上去吗？汪家首领的办公室就在墙顶那头，你想不想趁乱取了他的狗头？”

她打得就是突然袭击的主意——汪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汪先生肯定在办公室里指挥，只要能悄无声息爬上去，说不定能直接端了他，省得跟下面的人耗着。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墙上，又转回头看向汪楚染。

她眼里那股不管不顾的野劲太显眼了，冲锋衣袖子被划开道口子，小臂上还沾着点暗红的血渍，脸上落着爆炸的灰尘，却偏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浑身都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他喉结悄悄滚了滚，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沉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汪楚染立马把手里的手枪塞进嘴里咬住。

双手猛地抓住最粗的那根藤蔓，指尖扣进藤蔓的纹路里，脚尖在墙面上狠狠一蹬，身体瞬间向上窜了一截。

她爬得又快又稳，每一次抬手落脚都精准地找好支撑点，身上的狼狈不仅没减分，反而添了股破釜沉舟的野气。

张起灵看着她的背影，心跳突然快得不像话。

他此刻看着她咬着枪、浑身带劲往上爬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他压下喉间的涩意，也跟着抓住藤蔓往上爬，刻意放慢了速度，紧紧跟在她身后——只要她脚下一滑，他就能立马伸手抓住她。

夜风顺着墙面吹过来，卷着硝烟味和藤蔓的枯味，汪楚染咬着枪，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藤蔓被拉扯的“咯吱”声。

爬了大概十米，她脚下的一块墙砖突然松动，身体猛地往下滑了半米，手里的藤蔓瞬间绷紧。

身后的张起灵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冲锋衣传来，稳稳地把她托住。

汪楚染转头对着他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张起灵依旧跟在她身后，目光寸步不离地锁着她的身影。

又往上爬了几米，离墙顶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的争吵声。

汪楚染放慢速度，回头对着张起灵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轻拔出嘴里的手枪，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张起灵看着她的侧脸，月光刚好落在她脸上，把她眼里的坚定和狠劲照得清清楚楚，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她这股野劲了，喜欢到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住。

终于到了墙顶，汪楚染先探出头，快速扫了眼墙顶的平台，确认没人后，翻身跳了上去，落地时猫着腰，举枪警惕地盯着走廊。

张起灵紧跟着跳上来，刚站稳就走到她身后，黑金古刀悄无声息地出鞘，刀身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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