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归京
顾长歌决定应诏回京的消息传遍整个北境。
所有追随他的将领与官员们，心中都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担忧。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那三道看似"天恩浩荡"的圣旨背后，所隐藏的是何等冰冷的杀机。
此刻的京城，早已不再是顾长歌离开时的京城。
那里是龙潭，是虎穴。
是一张由皇帝亲手编织的天罗地网。
……
镇北王府书房之内，一场最高机密的"权力交接"正在进行。
顾长歌将一枚由玄铁打造、刻着狰狞兽首的兵符，轻轻地放在了秦若霜的面前。
"这是三十万镇北军中最精锐的那十万'镇北玄甲'的兵符。"
"我离开之后，北境的军权便由你全权执掌。"
秦若霜看着那枚兵符，俏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悦。
只有凝重。
"王爷。"她沉声说道，"京城太过凶险。您真的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顾长歌点了点头。
"有些棋局，只有亲自下场，才能真正地分出胜负。"
他又将一卷画满了各种复杂机械结构的图纸，推到了孟石的面前。
"孟石，这是'炼铁谷'的所有核心图纸。'连弩战车'的最终完善，以及那些更先进的民生器械的开发，就交给你了。"
"记住，技术才是我们北境能长久立于不败之地的真正根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萧长风的身上。
"萧长风。"
"末将在！"
"我走之后，你代我执掌与草原的贸易。记住，'利益'是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我要你用我们北境的铁锅、烈酒和砖茶，将整个草原都牢牢地绑在我们的战车上。"
"末将……遵命！"萧长风这位素来大大咧咧的悍将，此刻眼眶也有些泛红。
顾长歌这是在托付"后事"。
将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打造的这个"独立王国"的军权、财权以及未来的科技树，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这个团队。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站起了身。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
三日后，顾长歌启程。
没有想象中的浩浩荡荡的仪仗。
只有一艘挂着"苏氏商号"旗帜的普通楼船，以及一百名早已换上了商队护卫服饰的玄甲卫。
同行的，除了夜霓裳，便只有那个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阿木尔。
然而，当楼船驶离雁门关港口时，顾长歌却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在港口的两岸，从关内到关外，绵延十里。
无数自发前来的北境百姓、屯田士兵，黑压压的站满了整个河岸。
他们没有高呼"王爷千岁"的口号。
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挽留。
他们只是用一种最沉默也最淳朴的方式，安静地站着。
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粥。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那艘即将远行的楼船。
用最无声的目光，为他们的王爷送行。
而在关外，那片更广阔的草原上。
一个身着白色王袍的身影，正独自立马于山坡上。
是阿史那云。
她的身后没有带来任何随从。
只有一杆代表着草原王权的金色狼旗。
她看着那艘缓缓远去的楼船，沉默了许久。
最终，从马鞍旁解下了一支早已装满了"北境烧刀子"的牛皮酒囊。
她打开瓶塞，将那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随即，对着楼船的方向，遥遥地行了一个草原上最庄重的抚胸礼。
……
楼船顺流而下。
船舱之内，顾长歌与夜霓裳相对而坐。
"主上。"
夜霓裳为他斟满了一杯茶，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此行回京，陛下必然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真的有把握吗？"
"把握？"
顾长歌笑了。
看着窗外那飞速倒退的风景，缓缓地摇了摇头。
"霓裳，你要记住。真正的棋手从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在乎的，永远是棋盘之外的东西。"
他伸出手，在桌案上沾着茶水，画出了三个圈。
"北境的'兵'。"
"江南的'钱'。"
"草原的'势'。"
"这三样东西，只要还牢牢地握在我们的手里。那么，京城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牢笼，于我而言，便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推倒重来的棋盘罢了。"
抬起眼眸。
第一次向自己这位最忠心的下属，清晰地剖白了自己的最终的政治构想。
"他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但必须是在我为他划定的'规则'之内。"
……
数日后，楼船抵达京城码头。
冬日的暖阳照在波光粼粼的运河上。
码头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相迎。
锦旗招展，仪仗森严。
而在那由无数明黄色仪仗所簇拥的最中心的位置。
一个身着九龙十二章纹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的年轻帝王，正负手而立，脸上带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正是当今的大夏皇帝，赵辰。
楼船缓缓靠岸。
顾长歌一身玄色王袍，牵着那个有些紧张地攥着他衣角的小阿木尔，走下了舷梯。
师生。
君臣。
两人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四目相对。
一个眼神温润如玉，深处却暗流汹涌，杀机暗藏。
一个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早已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洞悉于心。
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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