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京城的"惊雷"

巴彦带着那本小册子踏上归途。

北境迎来了自那场大战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丰收之年。

深秋的暖阳洒满了雁门关内外。

曾经的荒地如今已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秆子，在秋风中掀起一层又一层的麦浪。

军屯之内，每一个士兵和屯户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朴实的喜悦。

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在这片曾经只懂得吞噬生命的土地上，亲手种出了足以让家人安稳过冬的希望。

而镇北王府的粮仓，更是在一日日地被堆积如山的粮食所填满。

顾长歌的声望，在整个北境，也随之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百姓们甚至在私下里开始将他与传说中那些能呼风唤雨的上古神明相提并论。

他们说，王爷不仅是"战神"，更是能带来丰收的"农神"。

……

这一日，顾长歌正在亲自视察一座新建的水力磨坊。

看着那由孟石根据"天工开物图纸"所改良的巨大水轮，带动着石磨。

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将成百上千斤的谷物源源不断地磨成雪白的面粉。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科技正在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这个落后的世界。

而他就是那个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唯一执棋者。

就在这时，一支悬挂着"兵部加急"令旗的皇家驿传队伍停在了他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名神情肃穆，眼神却带着几分倨傲的兵部主事。

他翻身下马，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公事公办地从怀中取出了两卷用龙纹锦缎包裹着的明黄色圣旨。

"王爷。"那名主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有旨。请王爷接旨。"

顾长歌的目光从那轰隆作响的水车上收了回来。

脸上的笑容也随之缓缓收敛。

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然后，对着那代表着无上皇权的方向微微躬身。

"臣顾长歌接旨。"

那名兵部主事清了清嗓子，缓缓展开了第一卷圣旨。

"制曰：镇北王顾长歌，屯田北境，功在社稷。朕心甚慰。其'军屯'之法，堪为天下表率。当向全国推广之。"

"即日起，于户部之下，增设'国家屯田司'，总览天下屯田事宜。由户部尚书孙传庭亲自兼任'屯田司'总督。"

这道旨意念完。

跟在顾长歌身后的萧长风等人，脸色瞬间便变得有些难看！

——釜底抽薪！

这是赤裸裸的釜底抽薪！

皇帝竟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轻而易举地便将顾长歌这辛辛苦苦才探索出来的"屯田"之功，与最重要的"合法性"，尽数收归了中央！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那名主事随即又展开了第二卷圣旨。

"制曰：江南商会虽于国有功。然其一家独大，恐有扰乱市场，与民争利之嫌。"

"朕为天下万民计，特于江南增设'市舶司'，总览天下一切海贸事宜。所有出海之商船，皆需在市舶司登记造册，领取'海引'，方可出海。"

"苏氏之女苏轻雪，精通商贾之道，才智过人。特'擢升'其为市舶司副使。命其即日启程，入京赴任，协助朕管理海贸。"

"轰！"

这第二道圣旨比第一道更像是一记惊天巨雷！

如果说第一道还只是"釜底抽薪"，那么这第二道便是毫不掩饰的"敲山震虎"！

他不仅要将顾长歌那刚刚才开辟出来的"黄金航路"收归国有，甚至还要将他最重要的盟友，也是他整个"钱袋子"的掌管者——苏轻雪，以"升官"的名义，强行"请"到京城，这个天子脚下！

这哪里是"擢升"？

这分明是在扣押"人质"！

两道圣旨念完。

整个水力磨坊之前，一片死寂。

所有北境的官员将领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皇帝的这两招太狠了！

招招都打在了他们王爷的七寸上！

然而，顾长歌却依旧平静地跪在那里。

他的头深深地低着，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就在那名兵部主事都觉得这气氛压抑得有些过分时，圣旨的末尾还有最后一段没有念完。

那不再是冰冷的"制曰"，而是一段由皇帝亲笔书写的"私语"。

那名主事看着那段话，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念了出来。

"……太傅离京已久，朕心甚是想念。"

"北境既已长治久安。太傅亦当劳逸结合。"

"朕已命人在京城备下最好的美酒，与冬日里最盛大的烟火。"

"只盼太傅能于年关之前，务必——回京述职，共商国事。"

这是最后的通牒。

也是一场不容拒绝的"邀请"。

"臣……领旨……谢恩。"

顾长歌那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

起身。

接过那两封足以让他之前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的圣旨。

没有愤怒。

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转身走入学堂。

在所有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找到了那个正在安静地练习着书法的小小身影。

看着她许久。

才轻声问道：

"阿木尔，想不想去看看京城那冠绝天下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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