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京城米贵（继续加更~）

镇北王府书房。

檀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将窗外的喧嚣都隔绝了几分。

顾长歌刚刚送走了那位满脸激动、对他感恩戴德的户部主事钱秉文。

这位年轻的官员将自己那份"体恤民情"的奏折能得到陛下与摄政王的同时赏识，视为自己平步青云的开端。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那盘搅动天下风云的棋局上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主上。"夜霓裳从阴影中走出，"他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吗？"

"不会。"顾长歌重新坐回棋盘前，捻起一枚黑子，"一个心中还存有'理想'的棋子，远比那些只知道'利益'的要好用得多。"

因为理想会蒙蔽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那包裹在"为国为民"糖衣之下的真正剧毒。

正如顾长歌所料。

皇帝的告示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白纸黑字、朱红大印所承诺的"平价粮"与"平价布"，像一针最猛烈的强心剂，注入了这座因为前段时间的政治风波而略显压抑的城市。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听说了吗？官仓放粮了！一斗米只要五十文！比平日里便宜了足足一半！"

"何止啊！皇商的布庄也在卖陈布，虽然颜色旧了些，但做一身里衣才三十文钱！这可是白捡一样的便宜啊！"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喜悦。

他们奔走相告，将"陛下圣明"、"皇恩浩荡"的赞美之词毫不吝啬地送给了那位龙椅之上的年轻帝王。

开仓第一日，天还未亮。

京城十几家被指定的官府粮店与"皇商"布庄门前，便已经排起了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队伍。

人们将家中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积蓄尽数取出，脸上带着一种过节般的非理性兴奋。

仿佛今日不将这些"便宜"占到手，便是一种天大的损失。

店铺开门的一瞬间，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

争抢、推搡、叫骂声此起彼伏。

店里的伙计早已被这阵仗吓得面无人色，只能机械地收钱发货。

而就在这场全城参与的抢购狂欢中，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些往日里总是占据着京城粮油市场半壁江山的"苏氏"商铺，都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挂上了一块写着"东家盘点，暂停营业"的木牌。

偶有没抢到官粮的百姓骂骂咧咧地过来敲门，也只得到店内伙计礼貌而又坚决的回复。

这一反常的举动非但没有引起警惕，反而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看见没！那姓苏的江南婆娘平日里多嚣张！陛下一出手，她就只能夹着尾巴关门大吉了！"

"活该！谁让他们把米价抬得那么高！这就是报应！"

第三日黄昏。狂欢的氛围开始悄然变质。

官府粮店门前挂出了"明日请早"的牌子。

店内的存粮在经历了连续三日无节制的抛售后，已经见了底。

而百姓们那被"占便宜"心理所点燃的囤积欲望，却远未得到满足。

一些嗅觉敏锐的小粮商开始悄悄地提高了自家米铺的粮价。

最初只是每斗试探性地涨了三文钱。然后是五文。

到了傍晚，已经悄悄地涨回了官府开仓之前的原价。

即便如此，前来买米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因为他们发现，除了这几家涨了价的米铺，整个京城竟然再也找不到一家开着门的粮行了！

一丝微弱的名为"恐慌"的种子开始在人群中悄然萌发。

夜深了。城西一户普通的工匠家庭。

男人李四今天又在官府粮店前排了一整天的队，最终却因为存粮告罄而空手而归。

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家，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妻子身上。

"都怪你！前两天让你去排队，你非说不着急！现在好了！便宜没占到，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

女人被骂得不敢还嘴，只能唯唯诺诺地去收拾晚饭。

她习惯性地打开了家里的米缸。

当她的目光触及缸底时，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那原本还算殷实的米缸，此刻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浅底。

最多，最多只够全家再吃上两天。

窗外隐约还能听到那些抢购到了大量物资的邻居们那喜气洋洋的喧闹声。

而窗内，女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米缸，再看看炕上那早已睡熟的孩子。

脸上那原本还算安稳的表情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饥饿的恐惧所攫住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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