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吴邪你长点心吧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卷起窗帘的边角。胖子举着根香蕉在张起灵眼前晃了晃，见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自己剥了皮啃起来。

“我说小哥，你这眼神都快在门上烧出个洞了。”胖子含糊不清地说，“小虞丫头说了晚饭前就回来，你急啥？”

张起灵还是没动，视线牢牢锁在那扇门上，像在等什么重要的信号，被子下的手轻轻蜷着，指腹蹭过床单上的褶皱。

吴邪坐在旁边翻着病历本，医生今早查房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响：“他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明天就能办出院。只是他的失忆他们也无能为力，大脑扫描显示一切正常，没有损伤，没有病变，很多东西是我们医学也解释不了的。”

胖子扒着窗户往外瞅，太阳已经沉到楼后面，把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像块刚泼了颜料的画布。他咂咂嘴转过头：“我说，这太阳都快下班了，小虞咋还没回来？该不会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张起灵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动了下，指尖往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像是被“小虞”两个字勾了神。

吴邪合上病历本，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再等等吧，估计事还没办完”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有点打鼓——虞书走的时候说“晚饭前回来”，这眼看天就要黑透

胖子挠了挠头，把剥好的橘子递了一半给张起灵：“小哥，吃点水果垫垫？等小虞回来，咱说不定能出去搓一顿，就当提前庆祝出院了。”

张起灵没接橘子，只是目光又黏回了门口，黑眸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每次经过门口，他的睫毛都会轻轻颤一下，等那声音走远了，又恢复成那副安静的样子，像尊等在原地的石像。

吴邪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医生的话或许没说错——医学解释不了的，未必是病。就像现在，小哥记不起过去，却独独对虞书的动向牵肠挂肚，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或许比那些消失的记忆，更有分量。

窗外的最后一点霞光也暗了下去，病房里渐渐被暮色填满。胖子打了个哈欠：“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清脆，急促，一步步越来越近。张起灵猛地坐直了些，原本微垂的视线瞬间抬起来，直直望向门口。

虞书推门进来时，带了股外面的晚风，张起灵的目光像追光似的落在她身上，黑眸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亮得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赶紧移开视线，对着胖子和吴邪扬了扬手里的包：“走，出去吃饭。我知道有家私房菜不错，正好给你们换换口味。”

她顿了顿，看向吴邪：“对了，小花也来，好像找你有事。”

吴邪愣了下：“小花？他找我干嘛？”最近九门那边风平浪静。

“不知道。”虞书摊摊手

正说着，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张起灵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黑色连帽衫配着工装裤，身形依旧挺拔，只是少了病号服的苍白，多了几分利落。显然是早就等着了，连褶皱都被抚平得整整齐齐。

胖子眼睛一亮：“嘿，小哥这速度可以啊！看来是早就馋坏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走到虞书身边站定，目光越过她肩头看向门口，像是在催着出发。那姿态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让虞书刚压下去的心跳又乱了半拍。

“走了走了。”她清了清嗓子，率先往门外走，“再晚私房菜该关门了。”

高跟鞋的声音在前面领路，张起灵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黑色的帽檐压得低，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吴邪和胖子跟在最后，胖子捅了捅吴邪，压低声音：“你看他俩，像不像咱小时候看的那话本里写的，形影不离那味儿？”

吴邪哭笑不得地拍开他的手。

…………

暮色漫过崇文门的飞檐时，那家挂着“积香居”木匾的饭庄已经亮了灯。朱漆大门推开时带起一阵晚风，卷着里头飘出的酱肉香直往人鼻腔里钻。

解雨臣就站在二楼包厢的雕花木门口，粉色衬衫熨得笔挺，袖口露出半截腕骨，指间转着串紫檀佛珠。听见楼梯响动，他抬眼望去，目光在吴邪脸上停了半秒，才漫开些微温度。

“可算到了。”他侧身让开半步，视线扫过吴邪身后的三人，“虞书，带他们先进去吧，秀秀早就在里面等你了”

虞书应声点头，走进包厢时还在嘀咕“怎么还分两拨”

胖子跟着虞书先进去，张起灵跟在最后，经过吴邪身边时脚步微顿，极轻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沉静倒让吴邪莫名定了定神。

转过雕花木屏风，解雨臣径直推开另一间包厢的门。里头没点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看清陈设——比刚才那间小了一半，桌上只摆着两副碗筷，青瓷酒瓶斜斜靠在桌角，倒像是早备着要谈事的样子。

“怎么了小花？”吴邪刚反手带上门，就忍不住开口“你家解连环好点了没？”

解雨臣正伸手去摸墙上的灯绳，闻言动作猛地一顿。他转过身，逆着光的脸看不真切，只有声音里的错愕像冰碴子似的砸过来：“你家吴三省没和你们一起出来？”

吴邪愣住，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没带他出来？”

解雨臣猛地提高声音“我上去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我以为他会等你……”

…………争吵过后

吴邪的肩膀垮下来，指节紧紧捏着桌子边沿，方才吵到喉头发紧的火气突然泄了，像被扎破的气球，只剩泛着凉气的空壳子。

“他又跑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雪花，“从小就这样，带我去掏鸟窝，爬到树顶才发现他早溜去摸鱼；教我认罗盘，转身就把指针调反了看我在林子里转圈……”

解雨臣伸手将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衬衫领子抚平，指腹碾过吴邪方才攥出的褶皱时，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裹着层化不开的涩“吴邪，你长点心吧，吴三省把能做的都为你做了。明明我比你优秀，比你厉害，可他们还是安排你做九门最后的后手。”

解雨臣说完就离开了。

吴邪望着解雨臣带上门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蜜蜡珠子碰撞的脆响随着脚步声渐远，最后只剩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像根锈住的针，刺破了满室的寂静。

他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攥皱衬衫的触感。方才解雨臣说“他把能做的都为你做了”时，喉间突然涌上的腥甜差点呛出来——三叔什么时候为他做过事？小时候偷拆他藏在床底的雷管，少年时跟着他在墓道里追兔子似的跑……

吴邪突然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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