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阿贵叔

胖子正扛着包往村里挪，听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就见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朝这边走，脸上堆着实诚的笑。

“几位是来旅游的吧？”阿贵嗓门亮，目光先落在胖子身上，眼尾瞥见他脖子上那串足有指头粗的金项链，还有手腕上晃眼的金镯子，眼神里多了几分热络，“我是这巴乃村的村长，叫我阿贵就行。”

胖子一听这话，腰杆下意识挺了挺，伸手把金链子又拽了拽，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哎，村长好！咱几个就是来转转，看看这儿的山山水水。”他拍了拍阿贵的肩膀，力道不轻，“听说道儿上有啥好景致，还得靠村长您指点指点。”

阿贵被他拍得嘿嘿笑，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圈，落到张起灵身上时愣了下——这人看着清瘦，眼神却沉得很，不像一般游客。再看虞书和吴邪，一个背着相机四处打量，一个手里捏着张地图似的纸，倒真像来游山玩水的。

“好说好说。”阿贵往村里指了指，“咱这巴乃别的没有，就是树多水多，空气好得很。前面有几家民宿，都是自家盖的吊脚楼，干净得很，要不要去看看？”

吴邪赶紧接话：“那就麻烦村长了，我们正想找地方落脚。”

虞书凑到胖子耳边，压低声音笑：“你这一身金疙瘩没白戴，直接被当成财神爷了。”

胖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故意把手上的金戒指往阳光下凑了凑：“那是，胖爷我这叫气场，走到哪儿都自带光环。”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跟在虞书身边，目光扫过村口那棵老榕树。树干粗得要几人合抱，气根垂到地上扎进土里，像无数只手撑着这片浓荫，树底下还摆着几张竹凳，像是常有人在这儿歇脚。

阿贵在前头带路，嘴里不停念叨着村里的新鲜事：“这几年路通了，来的人也多了，后山那片瀑布，还有湖里的鱼，都是游客爱去的地方……”

胖子跟他搭着话，时不时插句嘴问哪里的笋最嫩，哪里的鱼最好钓，活脱脱一副来度假的阔老板模样。吴邪走在旁边，听着两人唠嗑，偶尔转头看看身边的虞书和张起灵，嘴角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阿贵叔推开院门上的竹编门帘，侧身让他们进去：“进来看看，我这院子去年刚翻修过，亮堂！”

院子不算小，青石板铺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株三角梅，紫的红的花簇堆得满枝都是，顺着吊脚楼的木柱往上爬，把二楼的栏杆都缠了半截。楼是典型的壮族高角楼样式，木头架子刷得油亮，廊下挂着几串晒干的玉米和红辣椒，颜色鲜活得像幅画。

“怎么样？”阿贵拍着栏杆笑，“一楼是堂屋和厨房，二楼三间房，都带窗，通风得很。屋顶我特意加高了，夏天不热，晚上还能听见后山的虫鸣。”

虞书走到栏杆边往下看，院子中央摆着张石桌，周围放着四个竹凳，凳面上还留着细密的竹纹。她伸手摸了摸木柱，指尖触到温润的木头肌理，混着点草木的清香。

“够大够大！”胖子已经窜上二楼，扒着门框往里瞅，“这房间敞亮，比咱以前睡过的山洞强百倍！”

吴邪跟着上了楼，三间房果然都收拾得干净，床上铺着蓝白格子的粗布床单，窗台上还摆着个粗陶花盆，里面栽着株绿萝，叶子绿得能掐出水。

“就这儿了。”吴邪转头冲阿贵笑，“麻烦您了阿贵叔。”

阿贵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不麻烦，你们先歇着。晚上想吃点啥？我让我闺女去后山摘点野菜，再杀只自家养的土鸡，炖个汤？”

“哎哎好！”胖子一听有土鸡，眼睛都亮了，“再来个爆炒笋片，要嫩的！”

……

房间里还留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粗布床单带着点草木的清香。虞书刚把行李放到墙角，整个人就像卸了力的弹簧，“咚”一声扑在床上，脸颊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舒服得喟叹出声。

她在床垫上滚了两圈，蓝白格子的被单被蹭得皱巴巴的，像只撒欢的猫。“这床比坐火车舒服一百倍！”她支起脑袋看站在窗边的张起灵，他正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影，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虞书爬起来，抓过自己的洗漱包进了隔间。冷水扑在脸上时清醒了些，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昨晚没休息到，今天又跟着转了几趟车，早就累得眼皮打架。

等她擦着湿发出来，张起灵已经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的纹路。虞书没说话，直接把他往床上拽，自己则顺势倒下去，脑袋往他腿上一搁，舒舒服服地蜷起身子。

“睡会儿。”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掐他的脸。他的皮肤微凉，捏起来带着点韧劲，不像她自己，累得连脸颊都透着股倦意的热。“你怎么就不累？”她嘟囔着，指尖划过他的下颌线，“我都快散架了，你看着还跟刚睡醒似的。”

张起灵低头看她，睫毛垂下来扫过她的额头。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帮她把半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点凉意，拂得她颈侧有点痒。

虞书被他这动作弄得心里发软，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把脸埋在他的腰腹处。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陪我睡会儿。”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一小会儿。”

他没动，只是手臂轻轻环住她的后背，像是怕她滚下去。虞书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规律得像首催眠曲。

“以前在墓里，你也总这样。”她迷迷糊糊地说，眼皮越来越沉，“我累得快死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

话音渐渐低下去，呼吸也变得匀长。张起灵低头，看着她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他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阳光慢慢移过床尾，在地板上投下安静的光斑。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腿，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累吗？或许是累的。只是看着她安稳的睡颜，那些奔波的疲惫，那些潜藏的不安，好像都被这片刻的宁静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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