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塌肩膀又出现

夜风带着山涧的凉意漫进院子，虞书被张起灵半揽在怀里，鼻尖蹭着他衣襟上淡淡的草木味，眼皮越来越沉。

今天在林子里跟毒蜘蛛周旋了大半天，又走了那么久的山路，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她往张起灵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肩窝，安心地眯起眼，没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张起灵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盘马那间房的窗户，黑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廊下的油灯忽明忽暗，将院外的树影投在泥地上，像张摇摇晃晃的网。

忽然，他瞳孔微缩——盘马房间后窗对着的那片树影，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不是风刮的那种摇晃，是有东西在里面，带着刻意压低的动静。

他立刻抬手，轻轻拍了拍虞书的背。“树那边有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片羽毛落在虞书耳边。

虞书的困意瞬间被惊跑了，猛地睁开眼，心跳漏了一拍。

她顺着张起灵的目光看向那片黑黢黢的树影，大气都不敢喘，只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得更紧，手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角。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是胖子不满的念叨：“哎我说老头，你这才刚说到半截就打住，哪有这么干的？你们到湖边然后呢？”

吴邪跟在后面下来，眉头紧锁，显然也被盘马这突然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

盘马老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手里还攥着那杆烟杆，脸色比刚才在屋里时还要白，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慌张，甚至不敢往院子深处看。

“说完了，真说完了！”他摆着手，声音都有些发飘，“没别的事了，你们快走吧！”

胖子和吴邪被盘马这急吼吼的架势弄得一头雾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可盘马老爹摆着手往后缩，脸白得像蒙了层纸，那副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扫地出门的样子，显然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行吧行吧，您老歇着。”胖子啧了声，拽着吴邪往楼下走，“回头胖爷再来跟您讨教。”

张起灵和虞书始终没说话，只在两人经过身边时，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

等跨出盘马家院门，走出去没几步，张起灵突然拽住吴邪的胳膊，虞书也一把拉住胖子，往旁边一扯。

“躲起来。”张起灵的声音压得极低，指了指路边一丛半人高的茂密茅草。

几人立刻矮身钻了进去，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

虞书竖起手指，对着嘴做了个“嘘”的动作，眼神往盘马家后院的方向瞟了瞟：“刚才树后面有人。”

张起灵盯着那片黑黢黢的树影，喉结动了动：“塌肩膀。”

“是那孙子？”胖子瞬间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骂了句，“难怪老头说到半截就卡壳，合着被这货盯上了！”他想起之前在林子里见过的那个佝偻着背、肩膀塌陷的怪人，心里顿时冒起火。

吴邪拨开面前的草叶，目光紧紧锁着盘马家的后窗：“他在监视盘马。”这么说来，盘马刚才突然变卦，根本不是怕他们，是怕被塌肩膀听见什么。

“等着。”吴邪眯起眼，“看他出不出来。”

草丛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盘马家后院的篱笆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佝偻的黑影贴着墙根溜了出来。

不是塌肩膀，竟是盘马老爹自己。他手里还攥着那杆烟杆，脚步踉跄，却走得极快，头也不回地往村外的方向去。

张起灵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眼底都是疑惑。

吴邪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猫着腰跟了上去，草叶摩擦的沙沙声被刻意压到最低。

盘马老爹走的路越来越偏，最后竟钻进了之前他们走过的水牛角沟。

沟里的石头上还沾着白天的露水，踩上去滑溜溜的，两旁的岩壁直上直下，月光只能从头顶的缝隙里漏下几缕，把人影映在石壁上，歪歪扭扭像鬼画符。

走到沟中段，盘马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背对着岩壁，烟杆在手里转了半圈，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得他脸一半亮一半暗。

躲在一块巨石后的虞书几人立刻缩紧了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吴邪心里纳闷——这老头深更半夜跑到这鬼地方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的阴影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道黑影从岩壁的拐角处转出来，肩上塌着一块，正是他们等了半天的塌肩膀！

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走到离盘马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听不出是笑还是警告。

塌肩膀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淬着冰，死死盯着盘马：“我让你把他们杀了，你没做到就算了，还敢把当年的事往外抖？”

盘马的腿抖得像筛糠，后背死死抵着岩壁，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我……我做了三十年的噩梦了……每天晚上闭上眼都是那些脸……我不想再熬了……”

“噩梦？”塌肩膀发出两声冷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那些噩梦不是你自己造的吗？若不是我及时打断，你是不是打算把当年怎么跟在考察队后面、怎么见财起意……全抖给他们听？”

盘马猛地抬头，眼里混着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是又怎么样？三十年了！我对着菩萨说，对着山神说，没人听！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些事快把我憋疯了！”

“那你就去死吧。”塌肩膀的声音骤然变冷，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道黑风扑了上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寒光直刺盘马心口。

盘马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在凸起的石头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巨石后疾射而出——张起灵不知何时已抽出黑金古刀，刀身划破空气带起锐响，他足尖在岩壁上一点，借着反冲力飞踹出去，正踢在塌肩膀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短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泥地里。

塌肩膀吃痛，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张起灵，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没等他站稳，张起灵的刀已经劈了过来，刀风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比之前赤手空拳时凌厉百倍。

“孙子，你跑不掉了！”胖子和吴邪，虞书他们从石头后跳出来，抄起块拳头大的石头就想往上冲，“胖爷今天非卸了你那条塌肩膀不可！”

塌肩膀被黑金古刀逼得连连后退，招式明显乱了阵脚。

他瞥了眼旁边的盘马，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吴邪几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喝：“你竟然把他们引来了！”

盘马被这话惊得一愣，刚想辩解，就见塌肩膀虚晃一招，避开张起灵的刀锋，突然转身往牛角沟深处窜去，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野猫，几下就钻进了黑暗里。

“想跑？”胖子骂了声，拔腿就要追。

“别追。”张起灵按住他，刀尖指向塌肩膀消失的方向，“有埋伏。”

吴邪的目光像淬了冰，死死钉在盘马脸上。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盘马那副惊慌失措里，分明藏着几分刻意。此刻见对方这副颓态，心里的猜测越发清晰。

“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说当年的事。”吴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冷意，“你是想借我们的手，解决掉塌肩膀，对不对  ？”

盘马望着塌肩膀消失的黑暗，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有块滚烫的石头堵在喉咙里。“是……”他终于承认，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颓丧，“可你们也解决不了他。”

他转头看向吴邪，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你们是过客，迟早会离开这片山。可我不行，我埋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突然发紧，攥着烟杆的手青筋暴起，“我儿子老实巴交，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我那三岁的孙子，还追着鸡跑，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被我拖累？”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牛角沟里的回声嗡嗡作响。

盘马的目光猛地转向虞书，那眼神里有哀求，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把当年的事全告诉你们，一字不瞒。你们……能护着他们吗？”

虞书下意识看向吴邪，见他眉头微蹙，却缓缓点了头，才深吸一口气，迎着盘马的目光说：“可以。”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他们想离开，我会安排好所有事，保证没人能找到他们；如果想留下，我会让人暗中照拂，不会让塌肩膀那样的东西靠近。”

盘马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像是卸下了压了三十年的巨石。

他刚要开口，吴邪却上前一步，语气冷得像沟里的冰：“但有条件。”

盘马抬头看他。

“等你把所有事说清楚，”吴邪的目光锐利如刀，“必须去自首。当年的人命债，你欠的，得自己还。”

盘马沉默了很久，久到风里的寒意都浸进了骨头里。

最后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异常清晰：“好。”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满泥的裤子，动作迟缓却不再发抖。“走吧，”他往沟外走，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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