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霍家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时，午后的阳光正烈。

虞书跟着解雨臣他们走出到达口，一眼就看到了举着“霍家”牌子的司机，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

“到了就好，有事随时联系。”解雨臣冲她挥了挥手，黑瞎子在一旁打着哈欠，胖子则嚷嚷着要先去吃顿涮羊肉，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向了另一辆车。

虞书跟他们道了别，转身坐上霍家的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机场的喧嚣，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还惦记着张起灵——他说最多几天就来北京，可别说话不算数。

车子驶入熟悉的胡同，在霍家老宅门口停下。

……………………

霍家客厅里静得只剩下霍秀秀压抑的哭声。

她坐在红木沙发上，双手捧着那枚玉扳指，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温润——那是虞书从张家古楼带出来的，霍老太太生前从不离手的东西。

青白色的玉在她泪水的浸润下，泛着一层水光，像极了老太太从前看她时，眼里总含着的温和。

“这扳指……奶奶戴了一辈子。”霍秀秀的声音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玉扳指上，又顺着指缝滑落在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虞书坐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心里又酸又涩。“对不起，秀秀。”她声音发哑，“我没能把你奶奶带出来。”想起张家古楼满的强碱，想起那些永远留在地下的身影，她的眼眶也热了。

霍秀秀用力摇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糊得满脸都是。可她偏倔强地仰起脸，下巴微微扬着，像株被雨打了的向日葵，哪怕蔫了花瓣，也不肯弯下腰去。

“不怪你……我知道的。”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水泡过的棉絮，又闷又沉，“奶奶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在张家古楼里找到她要的东西。”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顿，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早就跟我说过，那东西藏得太深，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她……她根本就没想着活着出来啊。”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抖，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股豁出去的惨烈。

虞书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比谁都难过，却偏要嘴硬着，把那些汹涌的悲伤往肚子里咽。

客厅里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霍秀秀压抑的抽气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虞书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霍秀秀把脸埋在虞书的衣襟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起初是压抑的呜咽，后来索性放声大哭，在空旷的客厅里荡出回声。

那是积攒了太久的情绪——从听说奶奶可能出事时的恐慌，到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后的强撑，再到此刻握着奶奶的扳指，终于确认永别的崩溃。

虞书任由她的眼泪浸透衣襟，温热的湿意顺着布料往里渗，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化不开的酸楚。她只是一下下拍着秀秀的背，节奏缓慢而平稳……

哭了许久，霍秀秀的哭声才渐渐低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鼻尖也红透了，下巴上还挂着泪珠，却抬手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我没事了”

虞书递过纸巾，看着她胡乱擦着脸，轻声说：“别担心，你还有我呢。”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秀秀手指上那枚玉扳指上，语气格外坚定，“还有小花哥哥，我们都会帮你，把霍家撑起来。”

霍秀秀低着头，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泪痕的笑：“其实……我都懂的。”

她抬起眼，眼底虽还有湿意，却多了几分清明：“奶奶教了我那么多年，账本怎么看，人怎么防，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她一句句都教过。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只是……”

只是疼爱的长辈突然走了，心里那根撑着的弦，一下子就松了。那些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学会的坚强，在真正的离别面前，脆得像层薄冰。

“我知道该怎么做。”霍秀秀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尽管声音还有点抖，眼神却亮了起来，“奶奶把霍家交到我手上，我不能让她失望。”

虞书看着她，是啊，她是霍老太太亲手教出来的继承人，骨子里早就刻着霍家的韧劲。

“嗯，我知道你能行。”虞书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但不用硬撑，累了就跟我们说。我们在呢。”

霍秀秀用力点了点头，这一次，没再掉眼泪。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睫毛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落了层星星。

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要学着一个人站在霍家的堂屋里，像奶奶那样，把腰杆挺得笔直。但她不再害怕了，因为身后，还有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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