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是天真的吴邪

长沙的三天，潘子一趟趟跑盘口，终于把该收的钱款清点妥当，又马不停蹄地扎进三叔留下的那些盘口烂账里，试图理出些头绪。

吴邪和张起灵没多留，回了三叔在长沙的老房子。

那房子带着经年的潮气，墙角爬着青苔，像个沉默的旁观者，见证过太多风雨。

临走前的那一晚，两人关在书房，灯亮到天明。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张起灵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他没叫醒吴邪，只在桌上留下一叠泛黄的纸，边角都磨得起了毛，上面是用炭笔写的名字和地址——那是张家本家仅存的零星脉络。

吴邪醒来时，书房里只剩他一个人，空气里还残留着张起灵身上淡淡的、类似雪后松林的清冷气息。

他盯着那叠纸看了很久，然后关上房门，把自己锁了进去。

这一锁，就是三天。

潘子处理完盘口的事赶回来时，推开门差点吓瘫了。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密不透光，地上散落着无数张画满线条的图纸，红的蓝的笔迹交缠，像一张张错乱的蛛网。

墙上也被画得密密麻麻，有青铜门的轮廓，有古楼的结构，还有些扭曲的符号，像是用指甲蘸着墨划上去的，深嵌进墙皮里。

吴邪蜷缩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簇燃得正旺的火。

他面前摆着那叠张家本家的单子，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名字，指腹都磨出了红痕。

“小三爷！”潘子冲过去，一把将他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

吴邪没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气音。

潘子顾不上别的，半拖半抱地把他送进了医院。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吴邪躺在病床上，输着液，眼神却依旧盯着天花板，像是在穿透水泥，看见更远的地方。

他不再是那个杭州铺子里头，会对着三叔的信发呆、会被古墓里的机关吓得腿软的天真吴邪了。

张起灵的嘱托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九门几代人没还清的债，青铜门后藏着的终极，汪家那张无处不在的网，还有张家覆灭的血痕……这些东西像无数根线，在他脑子里缠绕、打结，最终拧成一股决绝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因为常年握笔、握刀留下的薄茧。

指尖触到口袋里那张被体温焐热的单子，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张起灵留给他的火种。

一个巨大的计划正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这个计划不能只靠他一个人，甚至不能只靠一代人。它要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时间生长，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延伸，直到把那些盘踞在阴影里的东西，连根拔起。

这是一个需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去完成的局。一个哪怕他死了，也能让后来者循着痕迹，继续走下去的局。

吴邪闭上眼，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像在为这个计划倒计时。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迷茫和脆弱已经褪去，只剩下冷静和狠厉，像淬了火的钢。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潘子，准备一下，我要回杭州。”

有些事，该从源头开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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