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解家

解家的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红木家具擦得锃亮，角落里的唱片机正放着舒缓的戏曲，衬得这里比霍家多了几分雅致。

解雨臣靠坐在沙发上，指尖转着枚玉扳指，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的三人，最后落在吴邪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说吴邪，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刚从长白山下来，不好好歇着，带着人闯我这儿来，又想琢磨什么？”

他穿着件月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串熟悉的沉香手串，只是眉宇间的疲惫藏不住——这十年为了吴邪那个铺天盖地的计划，他几乎掏空了解家的大半家底，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连戏都少唱了许多，鬓角竟也添了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

吴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小花，这不是没办法嘛。”他把来意简单说了说，从张起灵出来，到霍秀秀那里碰壁，再到如今拿着本相册想找虞书的下落。

解雨臣听完，没立刻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几人各倒了杯茶。

茶雾袅袅中，他看向张起灵，后者正低头看着怀里的相册，指尖停在一张虞书在戏台前的照片上——她穿着戏服的水袖，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虞书那丫头，”解雨臣慢悠悠地开口，“当年在霍家帮秀秀站稳脚跟，手段利落得很，倒不像个会躲起来的人。”

胖子凑过来：“花儿爷，您消息灵通，肯定知道点啥吧？给指条明路呗！”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吴邪：“你这计划收尾，汪家余孽清理干净，我这儿还堆着一堆烂摊子没收拾。现在倒好，又来个找人的活儿。”

他话虽抱怨，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前阵子下面人报上来的，说在湘西浦市古镇，见过一个和虞书描述很像的姑娘，在那边开了家小小的扎染铺子。”

张起灵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不确定是不是，”解雨臣补充道，“浦市古镇大，藏个人容易得很。你们要是去，自己当心点，别又闹出什么动静。”

吴邪接过纸条，感激道：“谢了小花。”

“谢就不必了，”解雨臣放下茶杯，“等找着人，让她来给我唱段戏。当年她总缠着我教她水袖，还没学会呢。”

张起灵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相册，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外，显然是等不及了。

胖子一拍大腿：“得嘞！有地址就行！花儿爷，回头请你吃大餐！”

三人匆匆告辞，出门时，吴邪回头看了眼解家的大门，见解雨臣正站在廊下，对着他挥了挥手，眉宇间的疲惫似乎淡了些。

车开出去很远，胖子还在念叨：“还是花儿爷靠谱！不像那霍丫头，净说些丧气话！”

吴邪没接话，只是看了眼身旁的张起灵，他正对着那张浦市古镇的纸条，指尖反复描摹着那几个字，侧脸在阳光下，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

吴三居的灯光暖黄，映着桌上的三菜一汤，都是些家常味道。

吴邪给张起灵的杯子里添了点黄酒，看着他小口抿着，眉头微蹙——他向来对这些俗物没什么执念，今天却主动倒了酒，显然是心里堵得慌。

胖子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小哥，你别一个人扛着啊。找虞书那丫头，胖爷我义不容辞！”

张起灵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转了一圈，声音很轻：“不用了。”

他抬眼看向吴邪，又看向胖子，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们该有自己的日子。”

吴邪心里一动。从长白山下来后，路上闲聊时，他和胖子断断续续说起过这十年的事——胖子和云彩，他和阿宁在古潼京的纠葛。张起灵当时没说话，原来都记在了心里。

“小哥，这不一样……”吴邪想反驳，却被张起灵打断。

“一样。”他看着桌上的菜，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你们该为自己打算。”

胖子放下排骨，抹了把嘴，难得正经：“小哥，咱仨啥交情？你找虞书，就是胖爷我的事！再说了，那丫头鬼得很，我跟着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免得你俩见面又干瞪眼。”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那张写着浦市古镇地址的纸条，指尖按在“青蓝小筑”四个字上：“我自己去。”

吴邪看着张起灵眼底不容动摇的决心，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是啊，他和阿宁还有太多话要厘清，总该有个像样的结局。

而胖子，更该回到巴乃，回到云彩身边。

“行，”吴邪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你自己当心。到了那边给我们报个信。”

张起灵没应声，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黄酒。

琥珀色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却被体内的麒麟血瞬间涤荡干净。

他喝得急，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衣襟，可眼神却越来越清明，清明得能清晰地看见心底那道十年未愈的伤疤。

他想醉，想暂时逃离那份沉甸甸的愧疚，可身体却偏要与他作对。

直到桌上的酒瓶空了大半，他才终于觉得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这……是喝醉了？”胖子看着张起灵眼神发直、嘴角挂着酒渍的样子，有点发愣。

他跟小哥认识这么久，还是头回见他喝成这样，那双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是平日里绝不可能见到的脆弱。

吴邪也皱着眉，伸手探了探张起灵的额头，没发烧，就是浑身烫得厉害，大概是酒精和心里的火拧在了一起。“别管醉没醉，先扶他上床歇着。”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张起灵往卧室走，他个子高，又沉，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含糊地念着什么，声音太低，听不真切。

把他平放在床上时，他忽然攥紧了吴邪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虚空，像是透过空气在看什么人。

“……等我……”他喉结滚了滚，吐出几个破碎的字，随即手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吴邪和胖子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关上门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他刚才说啥？”胖子压低声音问。

吴邪摇摇头，他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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