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油盐不进。
窗外的喧闹是从后半夜开始攒的，先是零星的车鸣，后来渐成规模，吆喝声、车轮碾过路面的摩擦声、甚至还有几声孩童的笑闹，裹着初冬的寒气撞在窗玻璃上，硬是把虞书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暖气片子在墙角嗡嗡发着热，房间里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虞书缩在被子里，眼睛闭了又睁，睫毛上还沾着点没散的困意。
真不想起啊，她往被窝深处钻了钻，鼻尖蹭到柔软的枕套，心里把楼下那群早起的人念叨了八百遍。
可那热闹像是长了腿，顺着门缝、窗缝往里钻，搅得人再难安生。
她终于叹了口气，慢吞吞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裸露的皮肤瞬间被暖空气裹住，倒也不觉得冷。
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是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配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走到窗边时，她顿了顿，还是伸手推开了窗。
一股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点沉闷。虞书深吸了一口，感觉肺腑都被涤荡干净了，连带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也淡了些。
她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轻轻摇晃，眼神慢慢定下来。
行吧，今天也该拿出点态度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疏离他，再疏离他一点，看看他到底能赖到什么时候，看看他走不走。
打定主意，虞书转身拉开房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房门也开了。张起灵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简单的黑色外套，眼神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却又像含着点什么。
虞书心头一跳，随即压下那点异样，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往楼下走。
青岚小筑是栋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她的扎染工作室兼着住，二楼基本空着。
早餐店离得近，拐个街角就到。
拎着早餐回来时，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眉眼俊朗，正对着“青岚小筑”的木牌出神。
听到脚步声，男人回过头，看到虞书，立刻笑了起来：“老板娘，可算等到你了。昨天怎么没开门？我赶了个大早过来，就怕又扑空。”
是老客户王先生，上周定了一批扎染桌旗。虞书也笑了笑，侧身让他进来：“抱歉啊王先生，昨天有点事。您的扎染前几天就做好了，我这就去给您取。”
“不急不急。”王先生跟着她往里走，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手里的早餐上，又很快移开，语气自然地问，“对了，虞书，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感谢你赶工。”
虞书正弯腰把早餐放在石桌上，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错愕：“啊？”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虞书一愣，回头就看到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只是握着她手腕的手，清晰地传递着他的立场。
王先生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又看看从院子阴影里走出来的张起灵，那眼神沉静锐利，带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算从容。
“不用麻烦了，”王先生摆摆手，视线转回虞书身上，“东西给我就行，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虞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挣开张起灵的手，转身去工作室里把叠好的扎染布料取出来递给王先生。
王先生接过布料，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虞书转过身，看着张起灵，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都把我客人吓走了！”
张起灵没动，只是看着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委屈，又很快隐去，声音低沉：“他想请你吃饭。”
“那又怎么样？是我的客户！”虞书瞪他，心里那点刚被清风吹起来的平和，全被他这一下搅没了。
张起灵看着她，眉头微蹙，语气却异常笃定：“不行。”
“你管不着！”虞书被他这两个字噎得心头火起，转身就往院门口走，“砰”一声把两扇木门关上。
转过身，就见张起灵还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不行！”
虞书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了，索性也豁出去了，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张起灵，我们现在可没什么关系。你管不了我，接受不了就走呗。我答应你不躲着，不代表我要接受你，更不代表你能干涉我的事。”
她刻意加重了“没什么关系”几个字，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一点点沉下去，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快意。
张起灵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下来，带着点恳求的意味：“不要这样，虞书。”
“怎样？”虞书双手抱臂，挑眉看他，故意扬起下巴，“我就这样。接受不了就走呗，没人拦着你。”
说完，她不等他再开口，转身就往后院走，脚步噔噔噔地上了楼，把房门“砰”地关上。
靠在门后，虞书深吸了口气。刚才那些话……应该不算太狠吧？她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
可一想到他刚才黑沉沉的脸，她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甚至还轻轻哼了声不成调的小曲。哼，气死你活该！谁让他莫名其妙赖在这里，还对她的事指手画脚。
楼下，张起灵确实黑着脸。虞书那些带着刺的话像小石子砸在心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硌得慌。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上楼时故意放重的脚步声，还有……门关上后，隐约传来的、带着点雀跃的哼曲声？
他愣了一下，脸上的阴沉瞬间褪去大半，眼底慢慢浮起一丝无奈，甚至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纵容。
就这？
他昨晚琢磨了半宿，猜她会不会煮糊早饭，会不会故意把冷水泼他身上，甚至做好了应对“狗笼子图纸”的准备，结果……她折腾了一晚上想出来的法子，就是说几句狠话，气气他？
张起灵站在原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沉默了几秒，忽然忍不住微勾唇角。
连气人都带着点小孩子式的、藏不住的幼稚。
……
虞书洗漱完下楼时，晨光已经漫进了院子，落在石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咸豆花上。
张起灵正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笼包，姿态从容得仿佛这院子、这早餐，本就该是他的寻常光景。
虞书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有点气不过，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吃的下去？我都那样赶你走了，你听不懂人话？”
张起灵抬眸看了她一眼，夹包子的手没停，声音平静无波：“不走。”
“……”虞书是真的服了他这份淡定。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以前那个惜字如金、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劲儿呢？
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厚脸皮得让她想掀桌子。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张起灵，你现在脸皮好像厚了点。”
张起灵咽下嘴里的食物，抬眸看她，语气认真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还好。”
“……”虞书被他这句“还好”噎得差点背过气，胸口起伏了两下，愣是没找出话来反驳。
这人怎么回事？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https://www.24kkxs.cc/book/4241/4241588/2334234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