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长白山

不知不觉，十年光阴如流水般悄然淌过。

霍府的庭院里，那棵葡萄树早已枝繁叶茂，每年夏天都会挂满沉甸甸的果实。

虞书也从当年那个懵懂脆弱的姑娘，长成了能在古董圈里独当一面的人物。

京城里但凡玩古董的，没人不知道霍府的虞小姐有双“神手”——甭管是瓶瓶罐罐还是玉石字画，只要经她手一摸，掂量掂量，便能把年代、工艺、存世量说得头头是道，连价值都能估得八九不离十，比行家还准。

只有虞书自己心里清楚，这份“本事”里，大半得归功于萌鸡。

这些年，那只金黄软萌的小鸡仔一直陪着她，每当她对着古董犯难。

萌鸡总会在她脑海里叽叽喳喳地提示：“书书，这青花瓷的釉色太亮，是新仿的”“这玉佩的包浆是靠药水泡出来的，不自然”……

她也就顺水推舟，靠着这些“提示”在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只是偶尔被人夸赞时，心里会掠过一丝小小的心虚。

这十年里，吴邪来过一次。

那天他带着一个妆容艳丽、气质干练的女人上门，说是来拜访霍秀秀。

虞书看着眼前的吴邪，只觉得他眉眼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脑海里就是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片段。

他比记忆里（如果她还有记忆的话）沉稳了太多，鬓角甚至隐隐有了些风霜的痕迹。

“这位是？”虞书礼貌地问霍秀秀。

“这是吴邪，以前认识的朋友。”霍秀秀笑着介绍，又指了指那女人，“这位是阿宁。”

虞书笑着点头问好，客气地请他们坐下，亲手泡了茶。

她和霍秀秀一起陪着聊了些家常，还有京城里古董行的趣闻，举止得体，神情坦荡，就像招待两位普通的客人。

吴邪看着她这副全然陌生的模样，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十年之期就快到了，小哥也该从青铜门后出来了。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小哥说？

说虞书已经忘了他，过得很好，甚至不记得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一切？

坐在吴邪身边的阿宁也在打量虞书，眼里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她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虞书现在活得明媚又安稳，不像当年那样被心事压得喘不过气。

张起灵那个男人，太神秘，太沉重，一辈子都在跟古墓、危险打交道，根本不是能给人安稳生活的人。

像虞书这样好的姑娘，值得被好好呵护，张起灵，确实不配。

虞书没察觉到他们两人复杂的心思，只是剥了颗刚上市的荔枝，递给霍秀秀，又给吴邪和阿宁各放了一颗在碟子里，笑着说：“尝尝这个，今年的荔枝特别甜。”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弯弯，十年岁月似乎只在她身上沉淀出了从容和温和，再无半分过去的阴霾。

…………

长白山的地底深处，寒意浸骨，唯有一堆篝火顽强地跳动着，映得吴邪和胖子的脸忽明忽暗。

他们已经在这青铜门前守了两三天，羽绒服裹得像两床棉被，却依旧挡不住从石缝里钻进来的冷风。

“我说天真，”胖子往火堆里扔了块干柴，火星子噼啪往上窜。

“当年我和云彩大婚，虞书那丫头愣是没露面，你说她是不是不给胖爷我面子？”他搓着冻得发僵的手，语气里带着点抱怨，更多的却是惋惜。

吴邪往火里添了根细枝，火光映在他眼里，暖了些眼底的风霜：“她那两年过得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忘了那些糟心事，比什么都强。”

胖子摸了摸鼻子，没再接话，过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问：“那……小哥出来了，咋办？”

吴邪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青铜门，门壁上的古老纹路在火光中显得愈发神秘，他轻声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顺其自然。”

夜越来越深，地底的阴冷像水一样漫上来，两人靠在岩壁上，伴着篝火的  温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有偶尔的寒风吹过，让他们下意识地缩紧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闷的“嗡——”声突然响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震得脚下的石头都微微发颤。

胖子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火光中，只见那扇沉重如山的青铜门正在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瞬间瞪圆了眼睛，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好半天才爆发出一声大喊：“小——哥！”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线条冷硬的下颌线露在外面，背上那把黑金古刀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正是张起灵。

他一步步从门内走出，步伐沉稳得像踏在时间的节点上，十年光阴仿佛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吴邪也“噌”地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等了十年的男人，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和胖子几乎是同时冲上去，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张起灵。

张起灵的动作还是和从前一样，抬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简单的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又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最终落在吴邪脸上，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清晰地问：“她呢？”

吴邪和胖子的动作同时一僵，抱他的手都松了些。

篝火的光在张起灵眼底明明灭灭，那里没有太多情绪，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了十年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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