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皇家暖房，花香下的罪恶

夜风阴冷，吹得宫灯摇曳，光影幢幢。

与这寒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家暖房内透出的、混杂着百花香气的融融暖意。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温暖、最生机盎然的地方，也是防卫最森严、最不容外人踏足的禁地之一。因为它的主人，是当今大雍最尊贵的女人——太后。

苏晚璃带着一队皇城司护卫抵达时，暖房的管事姑姑——桂姑姑，已经带着几名膀大腰圆的宫人，面无表情地挡在了门口。

桂姑姑年约四十，容貌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沉静如古井，身上那股常年侍奉于权力顶端而沉淀下来的威严，甚至比许多后宫嫔妃还要足。

“皇城司办案，闲人退避！”为首的护卫队长亮出令牌，声音洪亮，试图先声夺人。

然而，桂姑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块代表着靖王权威的令牌，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声音平稳无波：“这里是太后娘娘的暖房，不是你们皇城司的大牢。没有太后的懿旨，谁也不能进去。”

她身后那几名宫人，也个个神情倨傲，显然是仗着主子的势，没把这些只懂打打杀杀的护卫放在眼里。

护卫队长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一边是杀伐果断的“活阎王”靖王，一边是后宫地位至尊的太后。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苏晚璃从护卫身后缓缓走出。

她没有看桂姑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大怪兽般匍匐的暖房，声音清冷，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不是来搜查，是来找一样东西。”

桂姑姑的视线，这才落在了苏晚璃身上。她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独特的年轻女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找东西？”

“对。”苏晚璃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找一种花。一种……能杀人的花。”

“杀人”二字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桂姑姑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死死地盯着苏晚璃，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姑娘在说什么胡话？暖房里的花草，都是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是不是胡话，进去一看便知。”苏晚璃寸步不让，“王德海总管的命案，牵连甚广。我们在凶案现场，发现了一种独特的兰花香气。而这种香气，整个京城，只有你这里有。”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直接插进了这桩案子最核心的锁孔里。

桂姑姑的瞳孔，猛地一缩。  王德海！兰花香！  她显然知道些什么！

但她毕竟是久经风浪的老宫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单凭一句‘香气’，就想闯太后的暖房？未免也太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她这是在用太后压人。

苏晚璃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桂姑姑，你错了。我们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恰恰相反，我们正是为了保全太后的清誉，才深夜到访。”

“你想想，若是等到天亮，此事传扬开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太后娘娘的暖房里，藏着与宫中命案有关的凶物。届时，无论此事与太后是否有关，脏水都会泼到她的身上。”

“现在，我们只是悄悄地来，取走证物，查明真相。既能找出真凶，又能维护太后的尊严。孰轻孰重，姑姑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得明白。”

一番话，有理有据，软硬兼施，直接将桂姑姑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让她进，万一真查出什么，她难辞其咎。  不让她进，万一事情闹大，连累了太后，她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桂姑姑的脸色阴晴不定，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最终，她死死地盯了苏晚璃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许你一人进去。”

“可以。”苏晚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暖房沉重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夹杂着泥土芬芳和百花香气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

苏晚璃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这个美丽而危险的地方。

暖房内温暖如春，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与外面的肃杀寒夜判若两个世界。

她没有被这满园春色迷惑，而是径直朝着暖房的最深处走去。根据“雪顶墨兰”畏寒喜暖的特性，它一定被安置在最温暖、最核心的位置。

果然，在暖房中心，一片用琉璃隔开的独立区域里，十几盆形态各异的兰花正静静地绽放着。

其中一盆，花瓣如墨，边缘却带着一圈圣洁的雪白，姿态高雅，遗世独立。那股清冽而独特的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雪顶墨兰！

找到了！

但苏晚璃知道，光找到花是不够的。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兰花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花盆。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那盆雪顶墨兰旁边的泥土上。

那里的土质，比别处要松软一些，上面还有几个非常非常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

苏晚璃缓缓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表面的浮土。

一个用木炭画出的、长方形的浅浅轮廓，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个轮廓的大小，与小安子描述的“油纸包小盒子”，分毫不差！

这里，就是藏匿赃物的地点！

苏晚璃站起身，回头看向门口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桂姑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那盆雪顶墨兰。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  人，可以不说。  但花，已经招了。

桂姑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然而，苏-晚璃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抓人。她只是走到那盆雪顶墨兰前，状似无意地对身后的护卫队长说道：

“这花养得真好，可惜了。”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桂姑姑的耳朵里。

“可惜，用错了地方，也跟错了主子。”

“把这盆花，连同花盆，原封不动地带回去。记住，是带回靖王府，不是皇城司。”

护卫队长一愣，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但桂姑姑听懂了。  带回靖王府，意味着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是靖王殿下，通过这个女人的口，在给她，或者说，在给太后，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弃车保帅，还是……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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