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证据面前，无所遁形

苏晚璃那句“带回靖王府”，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桂姑姑的心上。

她不是蠢人。

在宫中沉浮数十年，她比谁都清楚这五个字背后的深意。

带回皇城司，是办案，是铁证如山，是冷冰冰的国法。

带回靖王府，是私议，是留有余地，是靖王殿下抛出的、决定生死的橄欖枝。

这个选择，不是给她桂姑姑的，而是给这暖房背后真正的主人——太后娘娘的。

护卫队长虽然不解，但苏提刑的命令就是王爷的命令。他一挥手，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就要将那盆雪顶墨兰连根拔起。

“慢着！”

桂姑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她快步上前，拦在了花盆前，那张常年不变的扑克脸，此刻血色尽失，写满了挣扎与恐惧。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对苏晚璃深深地躬下身子，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苏提刑，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晚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她知道，这条大鱼，咬钩了。

她对护卫队长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暖房一处僻静的角落。

“说吧。”苏晚璃的声音依旧清冷。

桂姑姑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回苏提刑，这盆雪顶墨兰，并非宫中之物。是……是三个月前，宁王殿下以‘孝敬皇祖母’的名义，从海外寻来，亲自献给太后娘娘的。”

宁王！

苏晚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毒蛇，终于露出了尾巴！

“太后娘娘极为喜爱此花，便交由奴婢好生看管。”桂姑姑的声音越发低微，带着哭腔，“之后，宁王府的一位管事，便时常以‘查看兰花长势’为由前来暖房。每次来，他都会屏退左右，独自在此处待上一炷香的功夫……奴婢……奴婢以为他是真的在为太后尽孝，从未怀疑过……”

她现在才明白，那哪里是看花，分明是在利用这盆花和这个地方，进行着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而她和太后，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成了帮人数钱的傻子，甚至可能成为替罪的羔羊！

“我知道了。”苏晚璃打断了她的忏悔，“你今日所言，我会如实转告王爷。至于太后娘娘那边……就看姑姑你的智慧了。”

一句话，点到即止。

桂姑姑浑身一震，立刻明白了苏晚璃的意思。这是让她主动去向太后“请罪”，将宁王卖个干干净净，彻底与此事撇清关系。

这是唯一的活路。

“多谢提刑指点！”桂姑姑再次深深拜下，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苏晚璃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暖房，对护卫下令：“把花带上，回府！”

靖王府，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与潮湿混合的气味。

从东宫洗衣房抓来的那名小太监，此刻正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汗，抖如筛糠。

萧决坐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没有说话，但那冰冷的眼神和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已经让这名小太监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本王耐心有限。”萧决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说，还是不说？”

“王……王爷……奴才……奴才真的只是个洗衣的……”小太监还在嘴硬，显然是收到了某种让他不敢背叛的威胁。

就在这时，地牢的门被推开。

苏晚璃带着两名护卫，抬着那盆幽香浮动的雪顶墨兰，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那小太监，而是径直将花盆放在了萧决身旁的桌案上。

一股清冽而独特的兰花香气，瞬间在地牢这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原本还在死扛的小太监，闻到这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这味道！

就是他每次传递的那些油纸包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这是死亡的味道！是秘密的味道！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盆在烛火下显得妖异无比的兰花，仿佛看到了催命的阎王。

苏晚璃这才缓缓转向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这盆花，名叫雪顶墨兰。它被供奉在太后的皇家暖房里。而它的前主人，是宁王殿下。”

她顿了顿，冰冷的目光锁住他颤抖的瞳孔，将所有线索串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你从东宫接头人手中拿到包裹，交给王德海。王德海通过密道，将包裹藏在太后暖房的这盆花下。而宁王府的管事，再借口探望太后，从花盆下取走包裹。”

“一个完美的、横跨东宫、太监总管、太后寝宫的秘密情报网。而你，只是这条链上，最微不足道、也最容易被牺牲的一环。”

“现在，王德海死了，暖房的秘密也已暴露。你觉得，你的主子，还会留着你这个活口吗？”

小太监的心理防线，在苏晚璃这番滴水不漏的推理之下，被彻底摧毁！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他不是什么忠心护主，他就是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恐惧，被背叛的愤怒，以及求生的欲望，瞬间淹没了他。

“我说！我全说！”他崩溃地大哭起来，“是宁王！一切都是宁王殿下指使的！招揽我的人，是宁王府的首席护卫，张统领！”

张统领！

宁王的心腹！

萧决手中的匕首“锵”地一声插进桌面，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人证、物证、完整的证据链，齐了！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的衣袍卷起一阵杀伐之气。那冰冷彻骨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带着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无上威严！

“来人！”

“是！”

“持本王手令，调动三千城防营，封锁京城九门！许进不许出！”

“再传令皇城司，所有人即刻着甲佩刀，随本王——”

萧决的目光，穿透了地牢的石墙，仿佛已经看到了宁王那张伪善的脸。他一字一句，吐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京城为之震动的命令：

“——夜袭宁王府！”

命令下达，整个靖王府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运转起来。

苏晚璃看着萧决那雷厉风行的背影，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宁王心思缜密，行事狠毒，他会这么轻易地让人抓住把柄吗？

她快步上前，拉住萧决的衣袖，急声道：“王爷，小心有诈！宁王此举，会不会是故意暴露，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手，好给你安上一个‘亲王内斗，意图谋反’的罪名？”

萧决脚步一顿，回头看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黑眸中，却闪过一抹运筹帷幄的冷笑。

“他想引我入局？”

“那本王，就将计就计，把这个局，变成他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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