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的恐惧，是最好的证词

苏晚璃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刺向了角落里那个年轻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被这突如其来的聚焦，更是“啊”地一声软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萧决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但更多的是对苏晚璃敏锐洞察力的激赏。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却已用行动表达了最极致的信任。

“带上来。”

冰冷的三个字，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两名护卫如提小鸡般将那小太监拖到大厅中央，扔在萧决的脚下。

“王……王爷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太监涕泪横流，头磕得像捣蒜，地板上很快就沾满了血和泪。

萧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物。“本王还没问，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简单的反问，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力。小太监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剧烈的、压抑不住的抽噎。

他怕。  他怕得要死。  但他更怕的，是杀了自己师父的那个（或那些）人。

苏晚璃看出了他内心的天人交战。纯粹的威压，只会让他因为恐惧而闭上嘴巴。

她缓缓上前一步，蹲下身，与那小太监的视线齐平。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精准的探针，试图探入他紧锁的心防。

“你叫小安子，对吗？今年十六岁，入宫三年，王公公是你进宫后第一个师父，他对你很好，是不是？”

小安子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晚璃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压迫感的语气说道：“你的师父死了，死得很惨。凶手很专业，他能悄无声息地杀了王公公，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你。你以为你闭上嘴，就能活命吗？”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不，你只会成为下一个被灭口的对象。因为，你是唯一的活口，是他们计划中最大的破绽。”

小安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眼中那最后一丝侥幸，正在被苏晚璃的话语无情地击碎。

“但是，”苏晚璃话锋一转，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诱导，“靖王殿下在这里。皇城司已经接管了此案。现在，整个皇宫，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王爷的身边。你是想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还是想成为指证凶手、为师父报仇，并由靖王殿下亲自庇护的污点证人？”

她没有给他选择“沉默”的余地。  生，或者死。  这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选择题。

“我……”小安子的心理防线，在苏晚璃这软硬兼施、步步为营的攻心术下，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看了一眼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萧决，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眼神清亮的苏晚璃，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

“我说！我说！”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喊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师父！但我知道……我知道师父最近一直在替人传东西！”

来了！

苏晚璃和萧决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精光。

“传什么东西？给谁？”萧决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已经带上了一丝急切。

“是……是一些用油纸包着的小盒子！”小安子语无伦次地说道，“每隔三五天，就有一位东宫洗衣房的小哥，借着送干净衣物的名义，把盒子交给师父。师父再趁着夜深人静，通过那条密道，把东西送到……送到御花园西边假山的一个石缝里！”

东宫洗衣房！  御花园假山！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地点，通过王德海这个中转站，被诡异地连接了起来！

“那盒子里是什么？”苏晚璃追问。

“奴才不知！”小安子拼命摇头，“师父从不让奴才碰。但……但是奴才闻到过，那油纸包上，有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像是……像是兰花，但比宫里任何一种兰花都要清冽好闻！”

特殊的兰花香！

苏晚璃的脑中，“大脑图书馆”飞速运转，关于植物学的知识被瞬间调取。

“王爷，”她立刻起身，转向萧决，语气笃定，“大雍境内，有记载的兰花共七十三种。其中香味清冽、且有‘提神醒脑、久闻上瘾’之效的，唯有一种——产自西域、极其珍稀的‘雪顶墨兰’。此花畏寒喜暖，整个皇宫，只有一个地方能让它存活。”

她抬起眼，与萧决四目相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

“皇家暖房。”

萧决的瞳孔猛地一缩。  皇家暖房，那是专为太后培育奇花异草的地方，由太后最信任的掌事姑姑看管，等闲之人，连靠近都不能！

线索，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从东宫，绕到了太后的后院！

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复杂！

“来人！”

萧决不再有丝毫犹豫，雷霆般的命令响彻大厅，带着一股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凛冽杀意！

“第一队，立刻去东宫洗衣房，给本王把那个送信的小太监，活的，带来！”  “第二队，封锁皇家暖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转向苏晚璃，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晚璃，你跟第二队去。本王要你，把那股‘香味’的源头，给本王找出来！”

夜风呼啸，两队皇城司精锐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大厅之内，只剩下萧决冰冷的背影，和瘫软在地、劫后余生的小安子。

萧决缓缓转身，走到小安子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让小安子瞬间魂飞魄散的问题：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师父，除了让你知道这些，还有没有……教过你别的？”

他看着小安子骤然放大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比如，如何在这宫里，认出……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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