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结亲
许童西提着一个盖着干净白布的竹篮子，脚步轻快地走在通往村长家的小路上。
篮子里是她忙活了大半天才做好的点心。
用糯米粉捏成小巧的莲藕和鲤鱼形状，蒸得晶莹剔透，再用可食用的红曲粉点上眼睛和花纹，寓意“连年有余”，“鲤鱼跃龙门”。
是最适合庆祝韩正哲前程似锦的吉祥点心。
她甚至还换下了白天干活穿的旧衣服，穿了件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鹅黄色毛衣，
头发也重新梳理过，扎了个精神的马尾。
心跳得有些快，手心也因为紧张微微出汗。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走到了村长家那栋相对气派的二层小楼前。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许童西轻轻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呀？”
里面传来韩正哲温和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了。
韩正哲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外面随意套了件开衫，鼻梁上架着那副细边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是刚在工作。
看到门外的许童西，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温和笑容。
“阿西？这么晚了，有事？”
“正哲哥。”
许童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
“我……我做了些点心，想着你今天刚回来，肯定累了，吃点甜的垫垫，都是好兆头的。”
她掀开白布一角，露出里面造型精巧、颜色喜人的糯米点心。
韩正哲的目光在点心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
“真漂亮，阿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他接过篮子，侧身让开。
“快进来坐，外面冷。”
“不了不了。”
许童西连忙摆手，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我就是来送点心的，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快尝尝。”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韩正哲也没强求，笑了笑。
“那谢谢你了阿西，这么有心。”
他提着篮子，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走回客厅，很快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印着“光界滨海酒店”Logo的硬纸盒。
“对了，阿西，”
他将盒子递到许童西面前，语气温和依旧，带着一种公式化的亲切。
“这次回来，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这条丝巾，颜色挺鲜亮的，适合你们小姑娘，拿着吧。”
许童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
她看着那个印着酒店Logo的纸盒，明显是批量购买的。
又看了看韩正哲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笑容，心头那点雀跃的火苗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丝巾？
给……大家的礼物？
适合小姑娘？
她白天在宴会上，明明看到好几个年轻姑娘，包括隔壁王家的二妞，都拿着这样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装着不同花色的丝巾，笑嘻嘻地互相比较。
当时她还安慰自己，正哲哥给大家都带礼物，说明他人好。
可现在他单独送给她，用的也是这种批发的，毫无特殊性的方式？
是不是她今晚不过来，阿哲哥都不记得还有她这个人了。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让它垮下来，手指有些僵硬地接过了那个轻飘飘的盒子。
“谢……谢谢正哲哥。”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欢快。
“那……那我先回去了，点心趁热吃啊。”
她不敢再看韩正哲的眼睛，怕泄露自己眼底的酸涩，匆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就走。
“路上小心。”
韩正哲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即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许童西快步走在冰冷的夜路上，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印着酒店Logo的硬纸盒。
盒子轻得几乎没有分量，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在他眼里，她和村里其他所有姑娘一样，都只是需要“给点小礼物”的“大家”中的一员。
那条丝巾，和给阿佳阿琳她们的，没有任何区别。
她喜欢他那么多年啊。
从他还是那个被嘲笑的小胖子时就偷偷喜欢。
她看着他努力读书，看着他一点点蜕变，看着他如今光芒万丈地回来……
她以为自己的心意，至少在他那里，会有一点点的不同。
原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村长家客厅里，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门外的寒意。
韩正哲将许童西送来的点心篮子放在桌上，看着里面精致可爱的点心，轻轻叹了口气。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脸上的温和褪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时，里屋的门开了。
村长韩德海披着件外套走了出来，显然还没睡。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篮子，又看了看儿子有些疲惫的神色，走到沙发边坐下。
“阿西走了？”
韩德海问道，声音带着长者的沉稳。
“嗯，刚走。”
韩正哲重新戴上眼镜，也坐了下来，拿起一份文件，似乎想继续看。
“点心做得挺用心。”
韩德海没看文件，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话锋一转。
“今天下午，巧婶……就是阿西她妈，来找过我了。”
韩正哲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父亲。
韩德海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巧婶的意思呢，是探探咱们家的口风。”
“阿西那丫头，你也知道，从小就爱围着你转，心思都写在脸上。”
“巧婶觉得，你也回来了，工作也稳定了，阿西年纪也不小了，知根知底的……想问问，咱们两家有没有这个结亲的缘分。”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韩正哲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被提及婚事的窘迫或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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