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拜访
他看着父亲，语气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爸，这事儿不行。”
韩德海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他。
“哦？怎么说？阿西那丫头，勤快，心眼实，模样在村里也是拔尖的，配咱们家……”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韩正哲打断父亲的话，
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我对阿西，没有那种心思。”
“从小就没有。”
他看着父亲略显不解的眼神，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冷酷的清晰：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哥哥怎么能娶妹妹？”
“哥哥……妹妹？”
韩德海咀嚼着这两个词，看着儿子脸上那毫无波澜的的表情。
他明白了。
儿子对许童西，是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甚至连一丝暧昧的可能都被他亲手掐断，用“兄妹”这个最安全也最残忍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韩德海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长长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主意正，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更何况是感情这种强求不来的事。
“那点心……”韩德海指了指桌上。
“点心留着您和妈吃吧，看着挺不错的。”
韩正哲重新拿起文件，目光低垂，落在纸页上，仿佛刚才那场关于他终身大事的简短对话从未发生过。
翌日，清晨。
林秀云正弯腰擦拭着柜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云婶儿！”
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云直起身，看到来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难得地堆起真切的笑容。
“哎哟，阿哲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海风大！”
她连忙放下抹布，热情地迎了上去。
韩正哲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和袋子。
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一身质地优良的休闲装，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气质温润儒雅，鼻梁上的细边眼镜更添几分书卷气。
“婶儿，打扰了。”
韩正哲笑容得体，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
“这次回来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一点糕点，给婶儿尝尝鲜。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印着保健品标志的礼盒。
“听我爸说您最近腰不太舒服，这是托朋友从国外带的，对关节好。”
他又拿起另一个袋子。
“这是给伊水的，一些日用品，都是她能用到的。”
“哎呀，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太破费了。”
林云嘴上嗔怪着，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她连忙接过韩正哲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心里更是熨帖。
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多会来事，比自家那个闷葫芦女儿强多了。
“快坐快坐。”
林云把东西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又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伊水！伊水！”
“快下来，你阿哲哥来了。”
她朝楼上喊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伊水正在楼上整理东西，听到母亲异常热切的呼唤和“阿哲”两个字，动作顿了顿。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慢吞吞地走下楼。
韩正哲正坐在大厅里那张还算干净的藤椅上，林云则坐在他对面，脸上是伊水许久未曾见过的，近乎谄媚的笑容，正嘘寒问暖。
“阿哲啊，在酒店还习惯不？工作累不累？”
“习惯，婶儿，挺好的，不累。”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孩子有出息，婶儿看着就高兴，不像我们家伊水，整天闷在家里，也不知道在想啥。”
林云说着，还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刚下楼的伊水。
韩正哲的目光落在伊水身上，镜片后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专注。
“伊水。”
“阿哲哥。”
伊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离韩正哲和林秀云都有些距离。
林云看到女儿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当着韩正哲的面不好发作。
她转而更加热情地对韩正哲说道。
“阿哲，你今天来得正好，婶儿中午炖了新鲜的海鱼汤，可鲜了，中午就在这儿吃！”
“谢谢婶儿，不过中午酒店那边还有点事，可能来不及。”
韩正哲温和地婉拒，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伊水，语气带着自然的亲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伊水，上午天气不错，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捡贝壳了。”
伊水还没开口，林云就抢先一步，拍着大腿连声应道。
“去，去，当然去！”
“在家闷着干什么，正好出去透透气。”
她像是生怕伊水拒绝似的，立刻站起身，几乎是推着伊水往门口走。
“快去换身衣服，跟阿哲好好去海边玩玩，散散心，家里不用你管，有我和阿西呢。”
伊水被母亲推得一个趔趄，心里一阵无奈。
她知道母亲的心思，恨不得立刻把她和韩正哲撮合在一起。
看着韩正哲温和却带着坚持的目光，伊水明白推拒不掉。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只是……
“妈，”
伊水站定，看着母亲殷切的脸，又看了看韩正哲，开口说道。
“要不把阿西也叫上吧？”
“叫阿西？”
林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语气也沉了下去。
“叫她去干什么？人家阿哲是来找你的。”
韩正哲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淡了些，看着伊水，眼神带着询问。
伊水顶着母亲瞬间变得不悦的目光和韩正哲的注视，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们三个……小时候不是总一起在海边玩吗？捡贝壳，堆沙子……哪儿能现在去玩，就把阿西撇下？多不合适。”
“叫上她一起吧，热闹点。”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儿时玩伴的情谊。
林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看着女儿，仿佛在质问。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阿哲的意思这么明显了，你非要把那个傻丫头拉进来搅和什么？
她胸口起伏了几下，显然是气得不轻，但碍于韩正哲就在旁边，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伊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爱叫就叫，不识好歹。
韩正哲看着林云的反应，又看了看伊水坚持的眼神，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最终，他嘴角重新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声音依旧平稳得体。
“阿西那丫头从小就爱热闹，叫上她一起吧。”
他同意了，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林云转过身，拿起柜台上的抹布，用力地擦拭着本就干净的台面，动作带着发泄般的狠劲儿，不再看他们。
伊水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更深的无奈和沉重。
她知道母亲不高兴了，也知道韩正哲的勉强。
可她别无选择。
那条贝壳项链，韩正哲那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情意，都让她感到压力。
她需要阿西在场，来暂时隔绝那些她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的东西。
“那……我去叫阿西。”
伊水低声说了一句，逃也似的转身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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