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习惯
海边的阳光金灿灿的，恰到好处，不晒人，却很明亮温暖。
海滩露出大片湿漉漉的深色沙地，留下贝壳、小螃蟹和蜿蜒曲折的水痕。
伊水走在中间，左边是穿着休闲衬衫和卡其裤。
韩正哲一身灰色休闲服，清爽俊朗。
右边是努力笑着，穿着鲜艳碎花连衣裙的许童西。
从踏上海滩的第一步起，韩正哲所有的注意力，就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在伊水身上。
“伊水，这边沙子干一点，走这边。”
韩正哲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护在伊水身侧，引导她避开一小片湿滑的海藻。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
“谢谢阿哲哥。”
伊水有些不自在地道谢，下意识地往许童西那边靠了靠。
许童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扬起更大的弧度。
“是啊阿水姐，这边好走。阿哲哥真细心。”
没走几步，一个稍大的浪花涌上来，打湿了伊水的帆布鞋边缘。
伊水轻呼一声，低头去看。
“没事吧？”
韩正哲几乎是立刻停下脚步，关切地弯下腰去看她的鞋。
“海水凉，湿了容易感冒。”
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仿佛伊水踩到的不是海水，而是滚烫的油锅。
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伊水。
“快擦擦。”
“我自己来就好，阿哲哥。”
伊水尴尬地接过纸巾，飞快地擦了几下鞋面。
她能感觉到旁边许童西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羡慕，也带着一丝失落。
阿西喜欢的人是阿哲哥？
“阿水姐，你看那边，有好多小螃蟹。”
许童西试图活跃气氛，指着不远处礁石缝隙里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们，声音清脆。
“嗯，看到了。”
伊水应了一声，想拉着许童西过去看。
韩正哲的目光却只跟着伊水。
“小心点，礁石滑。”
他提醒的对象，依旧是伊水。
对许童西的发现，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许童西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她看着韩正哲专注地跟在伊水身边，看着她不小心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韩正哲极其自然地伸手想帮她拂开，伊水下意识闪躲。
看着她蹲下去捡一个贝壳，韩正哲立刻也蹲下来，兴致勃勃地帮她辨认是什么种类。
看到伊水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韩正哲立刻脱下自己的薄开衫，不由分说地就要披在她肩上。
阿哲哥好像完全把她忽视了。
“不用了，我不冷。”
伊水连忙推拒，脸都红了。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许童西，女孩正低着头，用脚尖一下下地踢着沙子，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每一次韩正哲对伊水的关怀备至，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许童西的心上。
他对她说话，永远温和客气，却也永远带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阿西，小心脚下。”
“阿西，这边风大。”
“阿西，要不要喝水？”
礼貌周全，却冰冷疏离，和昨晚递给她那条人人有份的丝巾时一模一样。
许童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明白了，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电灯泡。
阿哲哥的眼里，只有阿水姐。
他的温柔，他的关切，他所有的心思，都只为一个人。
而自己那点卑微的喜欢和期待，在他眼里，恐怕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来。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难堪涌上心头，许童西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水姐，阿哲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妈让我早点回去帮她腌咸鱼，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啊。”
她语速飞快，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朝着来路跑去，脚步有些踉跄，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哎？阿西！”
伊水想叫住她，但许童西已经跑远了，那抹碎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沙丘后面。
海滩上瞬间只剩下伊水和韩正哲两个人。
海浪声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她转过头，看向韩正哲，语气带着一丝责备：“阿哲哥，你对阿西……是不是太冷淡了？”
韩正哲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平静地回视伊水，语气坦然。
“冷淡？没有。”
“我对她一直如此，从小就是邻居妹妹，照顾是应该的，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话语清晰地将界限划得分明。
“可是……”
伊水还想说什么。
“阿水，”
韩正哲打断她，目光变得专注而深沉，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情愫。
“你知道的，我想一起走走的人，只有你。”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这近乎直白的表达让伊水心头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看着脚下湿漉漉的沙子，心乱如麻。
韩正哲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那条贝壳项链就是证明。
可是……她现在的心，就像这被风吹乱的海面，波涛汹涌，根本无法平静地接受任何新的情愫。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逃避，阿哲哥是妈妈喜欢的女婿，长得也不错，工作也好。
“我……我突然也有点不舒服。”
伊水慌乱地找了个借口，不敢再看韩正哲。
她也确实又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在渔村闻到海水的味道，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大概是许久没回来，不习惯了。
“海风吹得有点头疼。”
“阿哲哥，我也先回去了。”
她说着，也不等韩正哲回应，转身就朝着许童西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带着明显的仓皇。
“阿水！”
韩正哲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伊水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几乎是小跑起来。
她需要离开这里，离开韩正哲那让她无所适从的深情目光。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韩正哲站在原地，看着伊水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镜片后的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插在裤袋里的手，缓缓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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