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这里了。”
神明牵着女孩的手，停在了一座巍峨庄严的神殿之前，那里铺满了一大片的玫瑰花田，却仅仅栽种着一种白玫瑰。
“他有个奇怪的癖好，每一百年会换一片品种的花，但每次只栽一种一个颜色，”他有些同情地说道，“以后这些单调的小东西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小家伙。”
他们沿着白石砌成的阶梯走上去，进入神殿，其中空旷而无一物，在大殿深处的七层高台上，有一张肃穆而宽大的宝座。
然而神殿的主人并没有坐在上面，神明牵着女孩往侧边走了几步。
那是在她长久的生命中，最为深刻的记忆。
天光照进宽长的落地窗，清冷俊隽的神明浸在明亮的光茫中转过身，目光淡淡看向他们。
“过来。”
只听他这般说着。
女孩不知何时松开了手，朝着她的神明走去。
却只仅仅走了五步，停在了离他还有些距离的地方，记忆像一扇深沉的大门，阻挡在她与信仰之间。
神明的脸上却变得柔和起来，似乎轻轻的笑着说了声，
“很好。”
……
三人穿戴好林掌柜拾掇的装扮离开了铺子。
卫辰珏下身着异域的筒裤收进长靴，上身是卷草花纹的明色外衫，林掌柜找来绣娘给他的脸上擦粉，使得五官看上去更加立挺些，又沿合适的轮廓细细贴上胡须，不会显得突兀。
蒋云朝则是低调而体面的公子，面上并不出众，细看都是上等的料子。他的任务是扮作外族贵客的翻译，三人到底学不来外族人说中土话的腔调，总得有一个能正常开口的。
而之所以让卫辰珏扮外族人，也是因为他在冀北时曾学过一点北边族群的语言。
悸换上了更为华丽的一套淡蓝色裙裳，衣领、袖口和飘带上有银丝绣的底纹，绣娘给她在头上批了一层细纱，用带在额前的金环固定两边，金环上有一圈突起的雕饰，沿着雕饰挂着一块不过两寸宽的蓝纱，刚好能遮住眼睛。
果真是天生丽质，被这细纱遮面，反倒有一番神秘的韵味，清冷的蓝色与她疏离的气质十分相配， 不得不令人感叹绣娘的眼光。
虽然难掩少女的好相貌，但好歹将眼睛遮住了，即便令人遐想，对于吃惯山珍海味的贵胄来说也就一新鲜的美人打扮，不过多看两眼；若是遮得太多看上去怪异，反而更容易让人好奇。
距离法会还有三日，云崖城中的外地人已有不少，但还不到最多的时候，荟云楼尚未客满，要三间客房不是问题，只不过价钱也是以往的三倍。
蒋云朝瞅了眼比他们半个月行程的花用还多的银子，尽力克制住肉痛，表现出豪爽的样子撂下银锭，还学着过往见到的富人说了句，“不必找。”
这种赏钱对大酒楼的掌柜、伙计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们能够接待各种阶层的达官贵人，看中的早已不是有多少赏钱，而是赏钱出自何人之手。
掌柜客气地收下银子，也不用称重，招来伙计带三人上楼。倒是卫辰珏见到蒋云朝脸上一晃而过的心疼，有些好笑地翘了翘嘴角。
“三位客人里面请，二位老爷请跟我来，姑娘就由女婢带路。”
原来荟云楼每逢这类时节宾客众多，为了让客人住得舒适且安全，不但有区分规格的房间，还专门分出三个区域，为独身的男子、女子，以及同住的男女所准备，当然，按照宾客类型的数目不同，女客这列的屋子相对是最少的。
虽然会使得同行之人分隔较远，但大局上讲的确能令更多人安心。
荟云楼通体五层，兼酒食、住宿和宴席的场所。
一层的大堂能让宾客们坐散桌用膳，西墙的中间还有个大圆台，各种奏乐舞姬在其上表演；二层到四层皆是客房；至于五层，那就是达官显贵专门设私席的地方了。
酒楼每逢盛节，常有畅饮的宾客，人们喝醉后只能迷迷糊糊的去找房间，走错门也是偶尔不可避免的情况。可若是有男人进错了姑娘家的屋子，岂不是坏人清誉，若发生冲突酒楼也会有被波及的风险。
分出男女客房后，女客那边的护卫更多些，倒是方便保护众人的安全和名誉。
例如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开始出现喝得醉醺醺的客人。
一个脸颊通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跌跌撞撞地出现在悸的身边，亏得她反应迅速才避过了伸向面纱的手。
卫辰珏立即停下脚步，蹙眉看向醉汉，只见他一次没得逞还不罢休，痴笑着含糊念道，“有、什么不能给爷、爷看的，把东西摘下来！”
正当他想过去阻止，只见男人身后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并一个伙计，一边婉言相劝，一边毫不犹豫地将男人架走了。
“两位放心，这段时日酒楼人多些，客人们的安全我们都会保障的。”引路的伙计微笑着解释，让他们不要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卫辰珏倒也不担心她的安危，只不过毕竟是伪装，她不能在人前出手，若没有酒楼周全的安排，的确免不了束手束脚。
但此时的悸没有他所想的那样淡定，甚至是在女婢唤了两声之后才回神。
“姑娘别怕，这里四处都有护卫和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不会叫姑娘为难的。”女婢笑着安慰道。
悸并不是害怕刚才的人类，而是惊讶于，她在那人的手临近的前一刻才察觉到。
怎么会这样，她仔细感知着那个被架走的男人，确定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可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到他接近。
而另一边，卫辰珏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三楼。正当他们穿过走廊之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华丽白色斗篷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凌霁？”蒋云朝见他突然停下来，有些疑惑。
卫辰珏摇了摇头。
是他看错了吗，刚才那斗篷之内，像是有一对眸色极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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