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卫辰珏完全被那桌客人吸引了注意，手中端着茶水，背对他们仔细倾听。
“太子这身体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恐怕将来…，”说话的人压低了些声音，“还得是两位王爷中的一个呀。”
“可不是嘛，所以皇商什么的，现在都别想，别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成谁的靶子了。”
“赵兄说得对，还是你有远见。”
“还不止，”又有人说道，“我叔叔认识一个皇宫采买的太监，最近宫里不安生呢。”
“怎么说？”
这人又朝中间凑近了些，“十二皇子没了。”
“什么！”
“嘘，小点声儿。京城中私底下知道这事儿的不少，十二皇子落水，关键是原因不明，还不止，后来又听说十五公主染病，甚至有传言说那病染人。”
霎那间，卫辰珏猛地睁大双眼，侧眸看向那桌人。十五公主，那是卫澜泱前不久诞下的孩子。
“这，癔症！”
“哎别慌别慌，没有的事儿，要是癔症京城早就传开了。我说你们见识短了吧，这可是宫里常见的手段，结果呢，淑妃娘娘被关进了冷宫，美其名曰为了观察公主的病症。”
咔、咔…
卫辰珏捏紧了拳头，目光暗沉，原以为那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为难卫澜泱，没想到…畜生。
还是说…
他又想起向家二房和向琉茹与内卫的联系，别叫他知道向琉茹在其中也有动作。
否则，即便母亲和向家二爷是同胞兄妹，他也绝不会放过向琉茹。
“那公主呢？后来病情如何？”那边还在议论着。
说消息的人醉醺醺地晃晃脑袋，“这还怎么知道，进了冷宫的妃子跟外面就算彻底没联系了。”
“淑妃的娘家怎么说？”
“快噤声！”有人突然酒醒似的反应过来，“你还敢提罪人卫氏，就连宫里都不敢说那是淑妃的娘家。”
“就是说啊，若不是被他们连累，堂堂四妃之一哪至于沦落到这种的地步。”
“…那些罪名是真的嘛？我怎么听北边的人提起将军，没觉得…”
“你管那真的假的，反正头已经杀了，咱们还能还管得着贵人们的意思。”
“…”
……
悸静静看着卫辰珏的神情。
他是在排斥那些人说的话吗？卫氏，淑妃，又是一个正在受难的他的家人吗。
罪人…
在她初来这个世界见到他，便听过这种说法，他的家族是有罪之人，那个男人说的什么，受贿卖官、通敌叛国，她不知道在人类的群体中有多么严重，至少足以让他的家人全部身亡。
然而卫辰珏和蒋云朝也说，那些罪名是别人强加于他们的。
其实对她而言，人类是不是有罪并不重要，在自然之外的生死，都可以被神明的一句话、一段念所决定。
人类的情感，个性，行为，喜恶，都不重要，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自行判断的对错也不重要，因为神不需要认同。
但是…
卫辰珏是在意的。
她看着他的神情，手上是暴起的青筋，眼中有浓烈的隐忍，他在意，是因为那是家人，是因为他是人类，如果是神明大人…
…如果是神明大人。
悸微微睁眼，没人看见薄纱下那对晶莹的瞳眸中，恍然流过的迷茫。
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神明大人是否会在意，在意人类的罪名，在意他们的言论，和他们的情感。
在她思绪中一晃而过的，是那城墙之下被人们包围着抗拒、亵渎的，流露出异样神情的神明。
……“悸，你感受到了我的愤怒。”
她看着卫辰珏慢慢缓和下来的神色，桌底下手指微动。
人类。
“老话说得好嘛，高处不胜寒，咱们兄弟都是做大生意的，哥哥我讲句心里话，”那桌的人还在说着，“险中的富贵，不好求。”
“凌霁。”
卫辰珏抬眸，蒋云朝也在正色看着他。那桌人离得不算很近，悸不用说，卫辰珏靠的也是习武之人更敏锐的听觉，蒋云朝却是没听见的。
他从刚才开始就看到卫辰珏异样的神态，再一转眼又见姑娘也注目于他，便知道约莫是有什么消息了，且看他的样子，应该和京城相关。
“有消息了？”
卫辰珏甩掉脑中的愤懑，与他道明那桌客人的谈话，“看来和我想得一样，我必须尽快去皇宫。”
“直接去吗？不如先让人打探消息。”蒋云朝说。
他摇头，“宫里的消息没那么容易探听，不要小看内卫的本事，他们随时可以从派去的人身上反向查回来，一旦让他们查到和卫家相关，再想救出长姐会很难。”
“…你是想，”蒋云朝有些惊讶，按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想把卫澜泱从宫里带出来，“那十五公主呢。”
“…”
卫辰珏皱眉，他也不确定，继续留在宫中恐怕对卫澜泱不利，可十五公主是皇家血脉。母族不光彩的皇子公主有很多，能顺利长成并过得不错的也不再少数。
如果他把卫澜泱和十五公主都带走，相当于剥夺了那个孩子长为公主的资格。
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不说还得看卫澜泱本人的意思。
蒋云朝点点头，“那现在呢，是继续留在云崖城，还是即刻出发？”
“再等等，”卫辰珏还不急于这一时，“离法会越近，这里汇聚的权贵就越多，直接去皇宫打探消息有风险，现在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现在的京城，就连几个行商之人都能议论出不少事，何况那些更了解实情的世家权贵。
且他还知道，这群来自各地的达官显贵，除了观享法会，更会借这难得的机会设宴聚会，纵横捭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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