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当她进入这座华丽的佛殿,浑然感受到静谧之下的庄严。巨大的佛像垂下眼眸,俯视着每一个走来的生灵。
她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也见过人们为信仰雕塑的具像,他们祈祷神明会在此降下奇迹。而有的时候,神的确会怜悯于众生。
佛像之下,跪坐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背对门外的阳光,正在佛前诵经。
“法迟?”她确认道。
那和尚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如果蒋云朝在这里,一定会十分惊讶,传闻中德高望重的大师都是老者的形象,而眼前这位法迟方丈,只有接近中年人的相貌。
看见来者,法迟也面露微讶,他起身问道:“施主前来是为求佛,还是贫僧?”
“我必须杀了你。”悸说道,又抬头看向巨佛,“不需要他的谅解。”
法迟听后笑了笑,“可容贫僧问一个问题。”
“嗯。”
“托你取贫僧性命之人,是在京城,还是他处?”
“其他地方。”
法迟了然一笑,“原来如此。贫僧还有一个故事,可以讲给施主听。”
“嗯。”
“去年冬日,京城有一位夫人来到寺中,留下了一样东西,按照夫人的要求,贫僧将它与一块舍利放置一处。数月前,一位姑娘带着那位夫人的信物,取走了放置东西的盒子。”
东西,盒子。悸双眸微闪。
“看来施主心中明了。”法迟轻声说道。
“那样东西,是什么?”她问。
而法迟却背过身,重新面朝佛像,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因果皆有定数,迷雾自会散去。”又在顷刻间,一阵微风吹进了大殿,带动了置于供台之上的一张薄纸。
法迟见那纸张的一角轻起,似恍然般再次露出笑容,
“看来贫僧的时间到了。”一边说着,他慢慢盘膝坐到蒲团上,“东临之境有一座化境观,或许对施主自身会有帮助。”
与此同时,少女的手掌贴在了方丈后背心脏之处,微微发力,法迟的身体一震,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
法迟以圆寂的姿态迎来了生命的落幕,而在他身后的,是突然痛苦倒地的少女。
“呃!”
身体的剧痛已不再仅仅是灼烧感,随之而来的还有钻入骨髓的迸裂,悸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双臂,头纱散落在地上,上衣迅速被燃尽,露出了她的白色衣裙,和肩胛位置的黑色斑纹。
庄重的佛殿之内,高大威严的佛像俯瞰众生,在他垂下的双目中,注视着少女随着背部发亮的斑纹挣扎。
她感受到身体从未有过的痛楚,比之曾经在圣城时的,比同其他传承者训练受伤时的,还要强烈的疼痛,第一次,用她身体的一切来承受的疼痛。
而伴随脚步声响起,悸挣扎着睁开双眼,在眼前薄纱的遮蔽下,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纯白底袍。
一双白靴在她的注目中,略过了地上蜷缩的少女,走近佛像下的供台,那里放着的除了供品,还有一张法迟最后看过一眼的批字薄纸。
“降异界之像。”
果然,这个世界的信仰会通过给使者的神识,压制他,不过。他转头看向地上的人。
打破第二道神识的人,居然会是你,悸。
少女强忍着剧痛,勉强扭头看向来人,可惜她能撑起的幅度太低,除了白色衣袍,根本看不见此人的相貌。
竟然连动弹身体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杀这个世界的使者。”
悸猛然睁大双眼,她轻声喘息,唇口微张,拼命想要去看面前之人,就连身上的痛感都被忽略了许多。
“…”什么,他是谁?这个声音,他是…
“回答,悸。”
“…”她更加挣扎着想要支起身体,又在剧痛中倒下,却不自觉地给出答案,“…交…易…”
他冷漠地看了眼少女无果的奋力,抬步离去。
“你不该和人类做交易。”
直到法会结束,围观的人群散去,卫辰珏二人才发现身后的少女不见了踪影,可是找了一圈也没在任何地方看到她。
“先回去吧,你的装扮比较惹眼,再这么转下去会引起别人注意。”蒋云朝提议先回酒楼商议,况且姑娘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也不是第一次,他甚至怀疑,她是为了避开卫辰珏继续方才的谈话。
然而当蒋云朝回到房里,发现悸正站在此处,“姑娘!”他有些惊讶地唤了一声,吸引了门外正要路过的卫辰珏进来。
“你这是…”他不解地看着她的衣着,悸已经换上了旧的素衣行装。
她身上的华服已经损毁,所以刚才来到蒋云朝这里换新的衣裳,不过,眼下刚好他们出现在这里。
“我要离开几天。”她说。
“去哪?”卫辰珏立即问道,他下意识感觉和自己的命令不是一码事。
悸垂眸沉默了片刻,像是妥协似的说道:“我会去找卫澜沁。”
蒋云朝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是怎么自己想通的,正准备取来银两替她收拾行囊,却见卫辰珏丝毫没有轻松之态。
他却问:“是吗,那你原本打算去做什么?”
“…”悸没有说话。她先前没有告诉卫辰珏交易的事,原于自己的意识中没有诉说的欲望,那份因果,那些惩罚,是她一个人的,不该让他牵涉其中。
可如果,是他命令中必须得知的实情。
“回答我,你原本打算去哪?”
她双目轻眨,最终开口道:“鲁安城。”
卫辰珏皱眉,就连蒋云朝也迟疑地站住脚步,“你去鲁安城做什么?”
“交付,和她的交易。”
“和谁?”
悸看着卫辰珏,轻轻侧头,“您的表妹。”
向琉苒?“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他居然一点也不知晓。
“杀一个人,她会告知一个,关于卫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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