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延城作为东临的府会城，其坊市样貌与岳麓城不相上下，倒也足以看出岳麓城走到今天的样子实力有多么雄厚。
悸站在这座城中最高的楼阁顶檐，双目轻合，再次倾听城中纷乱的音色。须臾，她睁开眼，眉间轻蹙。
什么也没有。她听不到任何熟悉的声音，不仅是卫澜沁，还包括聂子谦、李尚嬬，谁的声音都没有。
不止如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延城寻找他们的声音，还去过岳麓城和小象村，哪里都没有。她甚至扩大范围，在整个东临府中寻找，照旧一无所获。
他们消失在了东临，毫无征兆的。
悸静静伫立在屋檐，俯瞰城市中的车水马龙。力量正在减弱，在她愈发远离卫辰珏而试图监测他状况的过程中，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这点，如今，已经全然不能感受到他了。
她恍惚看着人群，眼睛里没有焦点。这是第二次，完完全全的离开他，在她所能触及的世界里，再没有他的身影。
神明大人。
街道上，挑担的货郎放下肩上的扁担，拉起麻布擦拭头上的汗水，他抬头看看高照的日头，心想天热到这程度，也不知何时再下场雨。
突然，像是有一抹身姿闪过，货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远远看去，难道是看走眼了，怎么好像楼顶上有个姑娘？
……
待悸来到荆州府的鲁安城，却不想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整座城中都没有向昶逸和向琉苒的声音，但是在向府还有向昶砚的声音在，她还特意去了一趟。
“姑娘？”向昶砚十分惊讶她的出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悸则是问道：“他们呢？”
向昶砚愣了愣，“你指的是，我二哥和苒儿？”她点头。向昶砚有些无奈地说，“二哥伤刚好一些，就带着苒儿离开了，他觉得眼下就连向府也不安全。”
走了。
“他们离开了荆州府？”她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二哥没说过具体去哪，不过他隔段时间就会递信给我，姑娘之后去哪，我到时候给你消息。”
悸摇了摇头。来不及，她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待，而卫辰珏他们也没有固定的联络地点。
她回到了城中的一处高阁，心中慢慢思索。不对劲，两批人都莫名的找不见踪迹，不会是巧合。如果不是被那些名为内卫的人带走，就是他们刻意隐藏了起来。
可是，聂子谦是卫辰珏离开时特意嘱咐过行动的，他们唯一有可能去的就是北方，向昶逸却是行踪不定。
怎么办，她要试着沿北方找吗？
但她突然又想到，很奇怪，他说向昶逸的伤才好不久，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人类的行程，最快像卫辰珏他们骑马连夜走，也走不出不远。向昶逸和她，怎么会已经超出她能涉及的地方呢。
悸轻轻闭上双眼，再一次静下心来，她将力量释放到最大的范围，全神贯注于每一道耳畔划过的音韵。
时间不知去了多久，头顶的天光逐渐昏暗，送别了太阳的脚步，又迎接月儿登台。
少女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高阁之上，一动不动地感受人世间的嘈杂，而那些烦扰自她的耳边飘过，不入脑海。只有在一刹那的某个时刻，一句细弱轻盈的歌声微微震动耳蜗。
悸猝而睁眼。
找到了。
隔了好一会儿，不见隔壁的屋子有任何动静，向琉苒才敢凑在门边，轻轻唱出下一只句子。而一句唱完，她立马静声，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每唱出一句，她都会像现在这样，直到确定旁边没有动静才敢继续。
但也只能唱上两三句便作罢，向昶逸武功不低，他出门在外时睡眠一向都浅，她若再发出几段声响指不定就会把人吵醒。
向琉苒低低叹了声气，坐回到妆台前，却在她抬眼望进铜镜的瞬间，险些没跳起身来。
她双目圆瞪，惊愕地转头去看身后的少女，“你…”想说怎么一声不响地出现，简直吓人，又不敢真的出声，反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对方不要说话。
悸看了眼与旁边屋子相隔的墙壁，说道：“他睡着了。”而向琉苒摇了摇头，手上比划着让她随自己离开。
直到两人走出了宅院，向琉苒才放声大大的呼吸一口空气，“二哥他觉浅，说不上几句话就会把他吵醒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些许诡异的笑容，“若不是我这些日子每晚发出声音，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想知道为什么吗。”
悸看着她没有说话。
“呵呵，因为是二哥刻意的，有人找到他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就开始防备你了，不管是谁，他似乎很信任对方。”
悸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早已对同时找不见两处目标感到怀疑了，按她所说，要防备她的人，也隐藏了卫澜沁一行。
向琉苒不再浪费时间，问道，“事情做好了？”
悸将手上的袋子扔在她面前，麻袋松口，露出了藏在其中的面容。
向琉苒赶忙退开几步，一手用帕子捂在嘴上，只肖一眼便能认出法迟的模样，但那毕竟是死人的头颅，不是她真正能接受的了的。
“赶紧把他拿开，处理掉去。”她嫌弃的撇开袋子。
悸没有立刻拾回，而是问，“交易，你要说的事情。”
“…”向琉苒看着她不语，面前的女人看上去极为耐心，且不知若是她就此走人，她是不是真会如先前所说的，动手杀她。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去赌就是了，向琉苒已经把悸看成一种杀人如麻的亡命徒，况且，她还有需要她继续做的事。
“我过去以为，向家和卫家之间只有姻亲关系。”只听她缓缓开口。
“在牢狱时姑母告诉我，二哥一直都在为姑父和大表哥做事，很久以前就是了。大表哥，就是珏表哥的亲兄长。所以二哥才会知道，大表哥在鲁安城置办的那间宅子。这件事，珏表哥是不知道的。”
“还有呢。”悸说道。
向琉苒瞪了她一眼，“你还要知道什么。”
“你说的做事，具体是什么事。”
“多了去了，姑母怎么会全部告诉我。”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想说的是，二哥所知姑父的事肯定比珏表哥要多，你可以叫他留意着点。不过，姑母倒是说过，他们一直都想调查一个人，正好你们这次去京城，可以亲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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