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破旧的屋子里，不时传出孩子的哭声，引来外边更多的乞丐围观。
啊。
神明大人，已经不在了。
她是如此明白的，毕竟，他从来无法和人碰触。
感受到怀中之人逐渐放松的身体，卫辰珏似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又转头对惶恐的妇人说：
“我虽不知你们遭遇过什么，才有了今日这番举动，但你可曾想过，刚才的事，有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候，你分明没有能力保护几个孩子。”
听见他说的话，张寡妇从不安的颤抖，到渐渐弯下身子，放声大哭。
“…俺不想的！”
“俺没想孩子偷！可大妮儿病了，病了呀！”
其他两个孩子也哭着喊“娘”和“姐姐”。外面有的乞丐看不下去，糯糯扒着门进来，替母子四人解释了两句。
“她以前就是帮别人干些杂活，几个孩子上街讨几文钱，没偷没抢。前几天大的突然病了，钱全花了看大夫，可就是买不起药。”
“是啊，您…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吧。”
还有人冲着张寡妇低声喊：“大妹子，快叫孩子磕头道歉啊。”
妇人连忙回过神来，拉着两个孩子，朝卫辰珏跪下，“公子，俺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俺们！求求您！”一个劲儿地狠狠把头往地上磕。
“你从哪里得的药马的东西？”
“…啥药？”张寡妇突然怔愣，卫辰珏两眼扫过没什么反应的男孩，盯上最后的那个女孩。
小姑娘的身子顿时瑟缩，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人。妇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将女孩护在怀中，“是、是俺干的，对不住，公子对不住…”
他叹了声气，说道：“你却是不知，药马才是最大的祸患。若无人能安下发狂的马，造成摊贩的损失，亦或街上有人伤亡，官府介入查出你们来，轻则赔钱重则偿命。”
“你既如此怜爱孩子，又岂能是非不分，叫他们任意在外做错事，最后引来杀身之祸？”
“俺、俺…”
“你可知，你方才强撑着狡辩，护着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有多可笑。”
啊…？
不仅张寡妇愣住了，刘父和外边的乞丐也怔愣地看向他。尤其刘父，心中十分惊讶，在他印象中，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们野猪的卫辰珏，一直都是心善公子的形象。
倒是他怀中所揽的少女，身体突然动了动。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三个半大的孩子，为了活下去而使手段自然没得说，但不是任何手段的后果，都是你们所能承受的。”
“你连这孩子是怎么把钱偷来的都不知道，她做何事会惹到什么人也不知，只是毫无用处地挡在跟前，可你拦得住任何人吗？”
“还是你早就觉得，等出了事以后，再叫人同情你们的处境，赌一个好心人能对你们网开一面？”
“…”张寡妇呆呆地看着他，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在身上一般，血淋淋的却让人无法反驳。
“俺…”
她抓着孩子满是补丁的单薄衣裳，紧紧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男孩对他的话似懂非懂，而女孩低着头，感受到母亲的恐惧和悲伤，也搂着她的脖子低声抽泣。
大概是能受到教训了，至于那个孩子，以后再慢慢来吧。
放下内心的沉重，卫辰珏把钱袋丢给刘父，又将悸拉到一旁，轻拍两下她的手臂，见她平静地看向自己，便知大抵是恢复了。
再回到苦拥的母子面前，用十分冷淡的声音说：“所幸街上没有伤亡，但你们的确对我的马下了药，还花用了刘伯的银子，伦理当应赔偿。”
刘父嘴巴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忍，想说算了；可望了眼地上的一纸袋包子，光是闻也知道都是肉包。
唉，为了儿子闺女的事，他娘已经省吃俭用好些年，家里最多过年才包一回肉馅儿的包子，还都只有一点点肉。
突然觉得，也难怪有人会干偷盗强抢的营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顺手就来的银子哪有珍惜的，等花用完了还想要，再去偷抢就是。
“俺…俺、俺没有银子…”张寡妇怯生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抓他的衣摆，“俺、俺给你干活，干什么都行，俺给你干活还！”
卫辰珏没有躲开，任她沾着灰垢和油脂的双手抓住衣裳，居高临下的说道：
“那就收拾你们的东西，跟我走。”
“俺们…还有孩子？”张寡妇有些不安。
“不然呢，他们才是主犯。再者，离了你，他们如何自己生活。”
“可…俺不是做活之后，再回来…”
卫辰珏冷漠地看着她，双眼微眯，“我要的是，你们跟过来给我做事，直到还完债。还是说，你依旧没明白他们犯下了多大的祸事？”
张寡妇对于将要变成仆役这事，感到惴惴不安，她身后的女孩却开口道：“你能救我姐姐吗？”
卫辰珏看过去，她身体微微一抖，却哪怕是怕到攥紧母亲的袖子，也要固执的瞪他。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却听男人如此说道。
女孩撇了撇嘴，委屈得像是又要眼泪直流。
张寡妇却看到了希望，眼睛里闪出光茫，“公子，俺们多给你干活，连俺妮儿的药钱一起，你救救俺妮儿，俺们做牛做马都可以，你想俺干多久都行！”
听到这儿，才终于见卫辰珏点了头。
张寡妇连忙招呼两个小的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拾掇的，不过是把没吃完的食物都拿上，她自己去背身体虚弱的大女儿。
刘父见事情有了着落，总算放下心。
虽说是惩罚，但张寡妇一家能跟着贵人做事，好歹能不饿肚子，就想上前去帮着背孩子。
却刚一动身，就被卫辰珏抬手拦下，转头去看，只见他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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