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这日午后，刘家又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但要说绝对出人意料，倒也不该，这位非外人，而正是刘家未来的女婿，来走定亲礼的秀才相公。
听着村里人递信儿，刘母才一拍脑袋，天娘嘞，咋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原是两家已经说了媒，刘家对秀才颇为满意，虽然拿不出对方家要求的嫁妆，却还是一口应下了婚事。
之后，夫妇俩便开始没日没夜地愁，想把彩礼钱留给儿子娶媳妇，又担心女儿嫁过去遭人嫌弃。
就当他们咬牙下了狠心，要把银子都留下时，卫辰珏一行的出现，解了燃煤之急。结果一来二去的，忙着招待恩人，却把男方家提的定亲日子给忘了。
好在有一早备好的食材，还有张氏帮衬，刘大柱家的冬婶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做席的重要日子，乡里乡亲一向是搭把手的。
卫辰珏几人自觉抹去客人的身份，配合刘盛一起，屋里屋外收拾起来。
大人们还笑着嘲弄了一番春妮，“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娘忘了你也忘了。”
春妮只是腼腆地笑笑，一转头，见那个貌如白玉的姑娘像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俺、俺就是没啥感觉。”
悸顿了顿，便问，“什么感觉？”
不知是否是她的目光太过平淡，被刘母的一通焦躁扰乱了心思的春妮，心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俺也没见过秀才老爷，媒人上门后，俺就该嫁人了，娘和婶子们都高兴得紧，就是俺…不知道该说啥。”这姑娘低下头，缓缓说道。
虽然不理解人类婚姻的形式和意义，但措词她还是记得清的。
“你的兄长说，那个秀才，他自己想娶你。”
春妮愣了一下，“秀才老爷…说的要娶俺？”
悸点头。
“怎么可能，俺、俺啥也没有，就是个乡下人…”她局促地捏起衣角，垂眼一看就是陈旧而满是补丁的衣裳。
“春妮，来这里！”这时，卫澜汋在她的屋子前招手，喊她过去。
不会参与劳动的悸，也被转来的卫辰珏赶去另一间，和温宝晴以及吃手指的小公主待一处。
她只知道，人类的婚姻，是要把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往后共同生存。
但是，“人类的婚姻，会把两个不认识的人，结合在一起吗？”
温宝晴怔愣一瞬，见她望着窗外，突然出声问道。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也有认识的，只是大部分是没见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如此。我和卫大公子虽然定了亲，但论起来，我二人也不相识。”温宝晴说道。
“他也没见过你吗？”
“…”这她倒是说不准，尤其卫澜汋私下还说过，和她定亲之事，卫辰钰是拍了板认下的，还说她大哥那样的性子，肯定是认可她才会成亲。
“那个秀才，应该是见过她的。”悸又继续说道，但是春妮却完全不认识对方。
“人类的婚姻中，是由一方选择另一方吗？”她问。
就像神明选择他的传承者一样，在她由风神大人送到神殿以前，是从未见过灾厄神的。
温宝晴却是突然一怔，双目睁大，唇瓣分合，说不出一句话来。
悸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便转身看去，而同一时间，屋门被一把推开。
“快，你们看看怎么样！”
卫澜汋拉着春妮进来，把她带到身前，只见这姑娘换了一身打扮，穿上了淡绿色的新裙，悸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卫辰珏早上买的其中一件。
“我和宝晴的身形跟她不一样，阿珏就拿了这一件来，说就当是你给的添妆了。”卫澜汋转头朝她解释。
“添妆？”
“呃，就是给她成亲的礼物。”
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还别说，春妮穿上这一身真显灵动，对于能讲出形容的人看来，以后常打扮打扮，差不到哪去，温宝晴还拉着她坐下，为她重新梳了个发髻。
悸走到远些的地方，静静注视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刚才还在为素未谋面而困顿的女人，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神情。她虽看不懂，但大致上，应该是期待的。
是什么转变了她的想法呢？
当她离开神迹，决定和从前的一切别离，身处于人类之间，才发现，原来对人类之事提出疑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其实按最严谨的礼仪，定亲之日男女双方是无需见面的，但此处乃乡间，比起世家的讲究，人们更喜欢热闹。
刘父带着刘盛等在门外，远远瞧见迎路的村里小孩子，跟上他们的，是位一身青衫，满腹书卷气的青年，再之后，有挑着盖了大红绸布扁担的挑夫和，王二拾，他身边还走着一对男女。
刘父一见，顿时面露尴尬和不解，而刘盛则是沉下了脸色。
隔着些距离，向昶逸轻打了声口哨，“你知道那是谁，”他可是正儿八经打听过的，“刘盛的姐姐和姐夫，就是王家人。”
卫辰珏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宰猪那日，村民们说过的话。也不知他们是单纯的庆祝，还是有备而来。
“呵，这下是真有的热闹了。”
蒋云朝叹了声气，又问他们是不是也得备点贺礼，虽然已经来不及准备现成的东西了，给银子倒也行。
“行，但是晚一点吧。”卫辰珏说道。
王家人就是奔着好处来的，肯定早就盯上了那些彩礼，刘家只是结个亲，又不是无底洞，再让他们看到其他银子、礼品，还不知要动什么心意。
但是说到底，外人再怎么打抱不平，也有离开的一天，而贪婪的心一旦开始，就没有尽头，若是刘家人自己立不住，一切都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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