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聂大夫，请留步。”
聂子谦停下脚步，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汋姑娘，你没去送行吗？”
卫澜汋面上没有变化，“去趟道观罢了，既没出东临府，算不上远行。”
“我另有别的事，想问聂大夫。”
他心下摇头，“你说吧。”
卫澜汋轻咬下唇，片刻后，说道：“我姐姐的伤，是怎么来的？”
“…”
他没觉得卫辰珏会瞒下所有人，只是没想到，竟是到现在都没开口。
“抱歉，汋姑娘，见到你姐姐之前，她经历的事，我并不知晓。”
“那你告诉我，那些伤，是不是全身都有。”
那是她无意间发现，卫澜沁手腕上有疤痕，她本是想关心伤势，结果拉起袖子一看，一道道痕迹遍布小臂，在看不见的位置继续向上蔓延。
而卫澜沁像是受到刺激似的，一把扯回了袖子，还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却任凭她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句。
“…”他觉得，至少不该由自己说出实情，但也无法撒谎。
沉默不过是最后一道审判，如惊木般重重落在卫澜汋的心房。
无形之风自来吹过每一片树林，带走每一粒种子，花开的那一刻，即为开始，然即使变作枯萎，也并非意味着结束。
“子谦！”
他回过头，见刑朗捧着一袋纸包跑来，“你要的，我买来了。”
来到延城后，他以助手的名义将刑朗留在身边，这个心智单纯却干活麻利的壮汉，身手比一众侍卫还要出色，很快就在王府里受得一众欢迎。
“子谦，刑羽醒了吗？”
他顿了顿，把脸埋在阳光下的阴影里，“还没。”
男人的声音变得失落，“病得很重？”
“…嗯。”
很重，也许，再也不会好了。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抬起头，见刑朗笑着说：“你要什么药？我去找。”
“…”
笨蛋，以为一死了之，真就那么容易吗。
……
卫澜汋推门进屋时，看到向昶逸也在里面，对方冲她笑了笑，正要打招呼，她却转头撇开了目光。
“…”向昶逸怀疑，他们之间还有除退婚以外的误会。
“大哥，阿珏他们已经出发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卫辰钰对她的开门见山并不意外，笑着说道：“我暂且不离开东临，本想在阿珏破解诅咒后，让他走一趟冀北。”
“冀北？”
“有一样东西要取回来，还得看看冀北军的情况，若是能收回掌舵，自是再好不过。”
她想了想，说道：“我也了解冀北军，不如让我去吧。”
卫辰钰一愣，倒不是怀疑卫澜汋的能力，只是…
“你可以一起去，但若只有你一人，此事难成，…汋儿，你知道的。”
“…”
向昶逸在边上使眼色，这丫头看上去明显不太对劲，可惜一腔心意全都投了墙，卫辰钰只顾关注妹妹，一个都没接下。
“汋儿。”
她眼眶一怔，立即回应，“是，大哥。”
卫辰钰摇了摇头，“你的确应该去一趟，阿珏他们，我还要交代旁的事，冀北军一事，就让他辅佐你办吧。”
“是。”
见她像是还有话要说，卫辰钰笑不作声，静静等待她开口。
须臾，卫澜汋再次问道：“大哥，我们是要跟随东临郡王…起义吗？”
“…”卫辰钰将茶杯轻轻放在案上，默然一瞬后，与她说，“我会尽量顾及温府，旁的，已是箭在弦上了。”
不说皇帝早已同邪神为伍，哪怕他们永远不知道真相，卫氏和沈氏，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沈家作为外姓，曾是先帝时需要护卫东境，而赐予的王位和封地，但这些殊荣，在今上继位后，便不断尝试剥削了。”向昶逸说道。
“沈明周自己呢，他有这个决心吗？”卫澜汋问，毕竟在她看来，这位王爷身边的幕僚是很厉害，他本人却不太像是有野心的。
卫辰钰笑了笑，“你可还记得，沈明周幼时曾居于皇宫。”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是作为太子的伴读来着，哼，大概是类似用于牵制的质子那一套吧。
他接过向昶逸重新添上的茶，拿在手中轻晃杯盏，“他和东宫，情谊匪浅。”
啧。
卫澜汋压下心中的亢奋，太子吗，曾经卫氏也有意效忠，若非身子骨力不从心，的确是个难以叫人下手的对象。
“汋儿，你若不想与朝廷相抗，我会安排人，把汐儿和温姑娘的长辈带出京城。”
“不。”她却一口回绝了，“我要去的。”
眼中的暗芒藏于眶底，指尖已不会再颤抖，狰狞的血液包裹住心脏，而浸于其内，等待迸发的时刻。
怎么会不想呢。
她轻轻压下嘴角的弧度。
只不过确认一下罢了，她反倒是担心，他们会做不到最后一步呢。
朝廷，皇帝，内卫…
全都该死。
卫辰钰静静注视着她，似有思绪划过，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就过两日出发，等你们到了化境观，阿珏他们该是能结束了。”
“我们？”卫澜汋一愣。
“嗯，阿逸和苒儿会同你一路，不过他们是去荆州府。”卫辰钰说道，“向府也需提前安顿好，否则…”
卫澜汋听着，一同垂落了目光。
否则，又会是第二是温府。
待商榷结束，二人一同离开了卫辰钰的屋子，虽顺路不多，但就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向昶逸还是觉得别扭。
“你…”
“向表兄。”
“…啊？”向昶逸暗惊，她已经多久没正经视他为兄长了，突然规矩起来，反倒叫人心里发毛。
果不其然，只听她说道：
“表兄，若是心悦一人，却不为世人所容，你还愿意坚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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