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他们朝窗外看去，正好此时伙计端来了新的茶点。
“客官不必担心，他们不会闹到店里来。”
卫辰珏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又看窗外的行人神情如一，便道：“那女子在被什么人追赶？好像没有人报官。”
伙计解释说：“客官外乡而来，小的斗胆提醒一句，碰上这种追人的戏码，别管男女老少，千万不能插手。”
蒋云朝顿时皱眉，“怎么说？”
“也不是啥秘密，我们荆川府鱼米之乡，遍地都是商贾，最近各府上出了不少逃奴，这才到处抓捕呢，只要没请官府，官差也不会插手。”
众多商人的府邸都出现逃奴？还是发生在相近的日子里，会有这种巧合不成。
再往窗外看去，那些家丁装扮的已经抓到了人，在女子拼命的挣扎和呼救下，一路拖行离去。
“奇怪。”
“凌霁，可有不对？”蒋云朝见他露出困色，出声问道。
而卫辰珏摇了摇头，“说不好，但你有没有听出来，那女子…说话像是北方的口音。”
蒋云朝一怔，外边的喊声尚未走远，可想仔细再听听，混着大街上行人摊贩的吵嚷，也实在听不清了。
“一样。”
这时，悸回应了他的判断。
“和什么一样？”
“云崖城。”
咸淮府？可若说奴籍的买卖，遍布南北并不罕见，只是证明了女奴是北方人，算不得什么奇怪的发现。
却又听她道：“很多。”
悸轻轻闭上眼睛，“整座城里，很多地方，和她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很多人在哭，在喊。”
“…具体多少，能知道吗？”
只见她沉默片刻，双眸依然紧闭，而唇间轻数着，“…五百、八百…一千…，不对，有的不说话了，还有新的…数不清。”
卫辰珏眉间的皱痕越来越高，“在什么地方…”
“三公子？”
他突然一顿，抬头看，竟是个眼熟之人。
白仲旬，那日在郡王府见过的，沈明周的客卿之一，据说在他们去冀北的时候，他也离开东临了。
“白公子，这么巧。”
白仲旬对他笑着道：“这话在下说才是，仲旬本就是荆川府人，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诸位。”
卫辰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呵呵，三公子与我并非效忠同一人，只是目标一致罢了，三公子的事，不必与仲旬多言。”他倒是自己先圆上了。
“但相逢即是缘，还望三公子给个机会，今夜允仲旬做东。”
正好，对于悸发现的事情，他心中疑惑未解，便没有拒绝白仲旬的邀请。
他们相互的来往不多，在对方眼中，一个是听命于沈明周的商贾子弟，而另一个是颇有戒备的落魄贵族。
而于荆川府，白家在此地的名望，就和卫家在冀北是一样的。
白仲旬带他们进的客满楼，甚至就是自己的产业，四人一去便坐到了雅间。
南北之地的富庶差距果真非同小可，别说蒋云朝从未见过这极致的精美雅贵，就连卫辰珏仔细看去，也得承认比京城最好的酒楼不遑多让。
难怪沈明周需要这样的人，这般看来，他怕是很早就有准备了。
他的眼神似乎挑明了什么，亦是白仲旬能看懂的东西，他笑着说：“说来我与王爷的结识，还多亏了少将军引荐。”
卫辰珏眼光一闪，大哥？
“您不必介意，许是当初少将军不想将您牵扯其中，况且，少将军只是和王爷提到我们白家，真正找到我的，其实是岳先生。”
此人倒是看人颇有些能耐。
卫辰珏不动声色，又问道：“岳先生直接找到了你，莫非白公子年纪轻轻，实则才是掌家之人。”
白仲旬笑着摇头，“自然不是。白家百年家业，族中经营之道有了分歧，并非罕事。”
“哦？不知白公子，主张的何种经营之道。”
“您的兄长看重之人的治理之念，便是我为之遵循的。”
卫辰珏顿时眉间一蹙，眼中冷光闪过，突然问：“那些成百上千的奴役是怎么回事？”
蒋云朝一愣，却没说什么。
而白仲旬也面露惊讶，“王爷告诉您的吗？”
他说自己跟随了沈明周，也是在变相说明，这些为商者，或已各择其主。
卫辰珏放下筷子，执起茶杯，手指磨磋着杯壁，“只是在外面见到一个逃奴，听人说见怪不怪了，后又发现的那些。”
“…”白仲旬沉默片刻，看了眼他身边的女子。只听王爷说过此间玄妙，亲眼所见，实乃奇人异士。
才又继续说道：“荆川府一事，并非荆川一府之事。三公子有所不知，早在一年多前，荆川并闽锡、泰扬三府的乱象，已经开始了。”
乱象？
蒋云朝心生不安。荆川、闽锡、泰扬三府相邻，其中以荆川名声最响，但依照地理形位，借运河、港口之便，三府都是经商丰饶之地。
光这一带的税银，说是占了大齐国库的一半都不为过。
此地怎可生乱象不治，还持续了一年。
“那些逃奴？”
白仲旬摇了摇头，“三公子可知，这些奴役从何而来。”
“只知，不全出自这一带。”
“呵呵，不愧是三公子，”他不吝奉承两句，“不过，倒不如说那些奴役，几乎都不是这一带的百姓。”
什么？
“他们从各地买来那么多人做什么？”而且，按照悸的说法，奴役们一直都是动则被打骂。
“买？”像是听了个笑话，白仲旬没忍住嘴边的笑意，“商人逐利，成千上万的奴役全部靠买来，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啪！
蒋云朝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门口的小厮转身出门叫伙计。
然而这么一个插曲，没能扼住两人的震惊。
这一年多的时长中，三府商贾用了什么手段，搜罗着数以万计的人口，不知是用于什么目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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