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话分两头。
自天地间神威降临，直到邪念神彻底陨落，在东宫主殿之中，不过卫澜泱落子时感到一阵压迫，但很快便消失了。
尽管如此，多数人出现了身体力竭的反应。
卫辰钰一把搀扶住她，环顾四周，士兵们或用兵器撑住地面，或是以手扶着墙柜，只他一人无碍，外面轰鸣声尽数消失，想也知为何缘由。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眼中浮现出笑意。
阿珏，悸，你们做到了。
目光对上棋盘的另一端，他并未放松警惕，“看样子，胜负已定。”
“大哥…”卫澜泱抬头，不解地看向他，同时感到身上似有好转。
而另一边，皇帝只是笑了笑，“棋局未尽，胜负未决。”
他轻轻蹙眉，不知卫澜泱所中何毒，只得暂时迁就于人。好在观棋局，她这边的形势甚佳，只好拍了拍卫澜泱的肩膀，示作鼓励。
须臾，一个士兵领着聂子谦和沈明周进来，早在受胁迫之时，便有人传信去寻大夫，刚好就碰上了沈明周。他听罢，又叫来了聂子谦。
“辰钰，怎么样，淑妃还好吗？”
卫澜泱留出一只手给把脉，思绪依旧落在棋局之上，这一番下来，却不见皇帝眉目间有丝毫动摇。
只见聂子谦仔仔细细地切诊，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脸上却愈发严肃，看得二人突然心下一紧。
他又让卫澜泱换了一只手。
“聂大夫…”
这在沈明周看来可不得了，上一次见他不得不换手诊脉，还是在卫辰钰昏迷之时。
聂子谦紧皱着眉头松了手，不禁看了眼对面，说道：“她并未中毒。”
什么？
就是卫澜泱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姜胜给她呈上那盏茶时，她一点都不怀疑皇帝会做出下毒之事。
卫辰钰却不敢松懈，这位皇帝用内卫制衡朝臣半辈子，为专权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临了却只是唬一唬人？
怎么可能。
而听了聂子谦的话，沈明周认为再无纠缠的必要，命人上前带走皇帝。
“等等。”
“别动！”
众人回头一看，和卫辰钰的阻拦一同响起的，竟是出现在殿外的卫辰珏。
“阿珏！”卫澜泱看到他，又是一番激动，沈明周等人同样露出欣慰，皆是笑着迎他过来。
卫辰钰突然心下一怔，紧紧盯着他走过，直到他来到身前，唤了一声“大哥”，不禁感到一阵酸涩，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姐莫离开，方得下完这盘棋才是。”他走到卫澜泱身边，看着那棋局，说道。
沈明周便问为何。
卫辰珏扫了眼空杯，解释道：“茶只是个幌子，长姐中的不是毒，而是诅咒。”
“诅咒！”
他一手轻轻抚在卫澜泱的肩膀，示以安慰，又一边说：“是乌伦的力量，以棋盘为介，坐于两端之人开启棋局，便会中咒。”
也就是在卫澜泱应下对弈，盘中落有第一颗棋子时，诅咒便已生效，正如皇帝所说，胜者得以存活。
“悸姑娘在哪儿？她可能解咒？”沈明周问道。
卫辰珏摇了摇头，“神明有意施展的诅咒，不可解。”
“即使邪念神已死，也不能解除吗？”卫辰钰又问。
他点头称是，身为神明的乌伦陨落，但邪念的神力是永恒的。
“无碍，长姐赢下这局便是。”卫辰珏轻笑着说道，又看向卫辰钰一众，“大哥，王爷，让人都退下吧，你们还有旁的事要做，不必全都等在这儿，我留下就好。”
聂子谦点点头，应下一声便走了，沈明周还想说什么，却被卫辰钰拦下，收兵返回。临走前，卫辰钰回头看向他们，直到被人唤过一声，才转身离去。
啪嗒。
卫澜泱有条不紊地放下棋子，有家人在身边陪伴，是她多年未曾感受到的安心，便是搭上性命的赌局，最初的惶恐也早已淡去。
皇帝看她一眼，嘴边突然泛起冷笑，对着卫辰珏说道：
“朕往日少有见你，今日看，相比之下，倒是辰钰和卫卿更像些。”
对这种调侃，卫辰珏并无回应的兴趣。
而皇帝又说：“即使支开他们，也改变不了结果。”
结果？
卫澜泱眼中闪过不解，自入宫以来，和眼前这个男人交往多年，对他话中之话的寒意，都快成了本能。
卫辰珏脸上不见变化，只说：“结果，要看这棋局。”
“哈哈哈哈，”皇帝沉声笑起来，“要说你们，真是一对患难姐弟，卫氏一族的沉浮，向来只在你二人一念之间。”
“事在人为。”
“呵呵，你费劲心力打败了神，回头却见众生性命，都在一个女人的棋子之下，作何感想？”
什么？
卫澜泱听这话疑惑之余，心中猛地受了惊，那落下的棋子便错了位置。
她失措地看着棋盘，这步棋非她本意，然而落子无悔，想见对方也不会给她悔棋的机会。
卫辰珏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长姐。”
沉稳的音韵，瞬间抚慰了慌乱的心神，她试图忽略那些意味不明的言语，重振旗鼓。
皇帝则是笑了笑，“爱妃受了惊，若有求，重来便是。”
她询问地看向身旁，却见卫辰珏毫无动容。
“人之棋局，一步一子，沉浮优劣皆有，棋子落，便是命数。”
“若是错了关键的一步，从而影响了全局呢。”接着那步棋，皇帝落下一子，那原先于卫澜泱有利的局势，瞬间出现了变化。
她眼中闪过不安，伸进棋罐的手指轻轻一颤，拨动着棋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但心念一转，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命有一死，说到底，能苟活至今早已出乎她的意料，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有更多遗憾了。
而同是多年的“夫妻”，她的一举一念，皇帝又怎会看不明白。
只听他笑着说道：
“爱妃莫慌，数万起义军的性命，可都在这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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