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什、什么？
才刚抓住的棋子瞬间掉落，砸进罐中。
卫澜泱呆滞地看着棋盘，脑海中似是一片迷乱，听不清那人究竟说了什么。
起义军的性命？在这棋局上？诅咒…
什么…
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
…
忽然，一阵暖意覆来，她急促地喘着气，目光转过，只见卫辰珏的手掌，包裹住那只停在棋罐上，逐渐冰凉手，将它轻轻拉了下来。
而后，他并未松手，眼中依然沉稳地看着棋盘。
“长姐，莫慌。”
声音似一道暖流，划过她的心尖，可它越是温暖，越令她痛苦。
“她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一胜一负，乃是朕一人，与所有参与起义的性命对赌。”皇帝似是理解的笑道。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颤抖和悔意，卫辰珏的嘴边露出微笑。
“我方才多次推算，是否曾有一种方法，既能满足我心中所求，又无需令她艰辛至此。可惜，世间的确没有两全其美。”
皇帝轻轻眯着双眼。
同样迷惑的，还有两手发颤，一脸苦涩看着他的卫澜泱。
“既无法未卜先知，便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下任何一个传承者。而我，绝不会让她去战场，也永远不会想到，乌伦会对她下手。”
卫澜泱依旧迷茫，皇帝却目光一闪，“你是…”
“他果然全都告诉过你，若非如此，也不会种下这种诅咒。”
“呵呵，看来今日能逃脱的，又多了一人。”
“逃？”卫辰珏微微一笑，“结果未定，何来逃过一劫之说。”
皇帝看了眼卫澜泱，“哼，失了战意的人，还有赢的可能吗。”
他握着卫澜泱的手，神色淡淡。
“若我不曾想过利用他们的意图，转世为人类，杀掉卢卡辛还是轻而易举的。”
“…”
卫辰珏转过头，看着惊慌失神的女子，温和地说着，“这一路走来，太多人心生懊悔，对那些未能尽善尽美之事而悲伤、绝望。”
“大哥、汋儿、沁姐、汐儿，还有我和长姐，都曾不止一次想过，我们的家，是否能有另一种更好的结局。”
他慢慢伸过手臂，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我的决意，成为了致使你们经历苦难的一环。或许灾厄的神明，即使失去神位，转世为人，也依旧带着劫难。”
“对不起，长姐。”
他轻轻收紧双臂，“可只此一事，我不会后悔。成为父亲和母亲的孩子，成为大哥和长姐的弟弟，和所有人相遇，和她重新相识，唯独这些，是我永远不想失去的确幸。”
卫澜泱的双眼闪烁着泪光，唇间颤抖，任由泪水滑落，将温暖的湿意砸在他的肩膀。
经历了一切，又对一切感到未知，可唯独有一句，她不会否认。
成为一家人，从不令她后悔。
“阿珏…”
她也是一样的，除了他，这世上再无另一个卫辰珏，她最坚强的弟弟，一直以来承担了太多重担的家人。
卫澜泱看向那未尽的棋局，眼中渐渐浮现出坚定。
是啊，事在人为。
她拭去眼泪，重新从罐中捡起棋子，雅然一笑，说道：“让陛下见笑了。”
看着她温柔的笑意，皇帝的眼中微微一滞。
她曾经也拼尽全力，却未能得偿所愿，死去的亲人，受苦受难的弟弟妹妹，体虚多病的女儿，在多少个日夜里，背在人后时流干了眼泪。
原来这就是留着她性命的意图。
这棋局，多么狠毒的心思，这才是面前这位皇帝的真面目，入宫这么多年，她早该心知肚明。
她在盘中落下一子，抬眼见皇帝微微显露肃穆。
该是这般才对。
父亲，大伯，还有大哥和阿珏，对不起，这一局棋，她迟来许久了。
…
那忽然降临的身影，带着温暖祥和的气息，女人，或者说这位女神，温柔地对她说：“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悸摇了摇头，对她示意道：“生命神大人。”
她微微一笑，“唤我的名字就好，你已经是灾厄之神了，悸。”
“…”
她看向卢卡辛，缓缓跪坐于他身边，轻声道：“若是这孩子命中的劫难，也不是你一人的错，她的诞生，是你我一手促成的。”
悸微微一愣，“帝眠大人，您说…什么？”
她转过头，轻起笑容，“神明本不能孕育子嗣，即便与人类结合，也是一样的，单凭他一人，再多的实验都不会带来结果。”
少女目光轻颤，她明白了帝眠的意思，卢卡辛创造血脉生命的进程，必是有了生命之神的协助。
无论帝眠出于什么原因帮他，她的诞生，都是出于神的目的。
“悸，如果你觉得辛苦，我很抱歉。”
“…”她摇了摇头，若说自己曾经感到痛苦的，无非是对于拉菲蒂奇的陨落，和同卫辰珏难以相守的命运。
但这一切，前提都是她能遇见他们。
“圣官大人，帝眠大人，对于诞生，我并不觉得辛苦。”
帝眠温柔地笑着，“能迎接你的到来，我们也很高兴。”
“我？”
“大家都知道，你自诞生起，便带着卢卡辛的意志，但无论有什么目的，神祗们都很接受你的到来。”
“其实我很意外，拉菲蒂奇想要改变你的意志，甚至像一种执念。”
“…”
她又对着卢卡辛说道：“但他的确做到了，也许，是我们想错了，比起身负谁的意志，那孩子，其实本没有颜色。”
对于这番话，卢卡辛并无作答。
“帝眠大人，”悸稍作一顿，问道，“您知道我的母亲吗？”
生命女神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覆上卢卡辛的双眼。
“都结束了，卢卡辛。”
那是…
少女心下一怔，不禁向前走了两步。
帝眠抬头看向她，轻声道：“他已进入长眠，在我的生命结束之时，一并终结。”
“…”
“我曾经观察着卢卡辛的实验，也记得你的母亲。”女神温柔地微微一笑。
“她是个聪明而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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