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他还是来晚了
死寂！
贡院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彻底消失了！
丙字十七号！
洛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他目眦欲裂！
沈伶风的预警……成真了！
“滚开！”洛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疯虎般撞开挡在身前的兵丁，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朝着丙字区，亡命冲去！
雁翎刀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在深秋的寒风中，闪烁着绝望的杀意！
丙字十七号号舍外。
程颐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霍然转身，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钉向丙字十七号号舍的方向！
方才那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和随之而来的沉闷倒地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出事了！
就在他刚刚离开之后！
他身边的礼部官员和护卫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呆立当场！
“封锁丙字区！任何人不得进出！”程颐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压抑的惊怒！
他不再理会其他人，身形如电，朝着丙字十七号号舍疾冲而去！
沉重的栅栏门紧闭着。
程颐冲到门前，透过栅栏缝隙向内望去——
狭小的号舍内，林文清仰面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嘴唇微张，似乎想呼喊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僵硬，一只手还保持着向上抓挠的姿势，仿佛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死状极其诡异！
没有外伤，没有血迹！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凝固在脸上！
而在他的胸口，那件洗得发白的里衣衣襟处，赫然别着一枚小指节大小、成色浑浊、边缘还有个小豁口的——劣质玉佩！
玉佩？！
搜检时掉落在木台上那枚？！
它……怎么又回到了林文清的胸口？！
程颐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那枚毫不起眼的劣质玉佩上！
瞳孔深处，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玉佩……玉玦……丙字十七号……
沈伶风的感应！
洛砚的亡命冲关！
还有此刻这具带着诡异玉佩的尸体……
所有的线索，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串联！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程颐的全身！
玉玦案的阴影……
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爪，已然无声无息地……
扼住了这座象征帝国江南文运的——江南贡院！
“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擅动者，格杀勿论！”程颐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瞬间打破了死寂！
他身后的刑部护卫如同出闸的猛虎，呛啷啷刀剑出鞘，森冷的杀气弥漫开来，瞬间将丙字区这片区域彻底封锁、冻结！
礼部官员和附近的举子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也就在程颐下令封锁的同一刹那！
“闪开！刑部办案！”一声嘶哑、带着血腥气的暴吼如同惊雷般从甬道尽头炸响！
浑身泥污、肩头渗血、眼中燃烧着孤狼般凶光的洛砚，如同浴血修罗般冲破兵丁的阻拦，踉跄着冲到丙字十七号号舍前！
他手中的雁翎刀仍在滴着不知是谁的血，冰冷的刀锋直指栅栏门！
“洛砚？！”
程颐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这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弟子！
看到洛砚狼狈不堪、杀意沸腾的样子，程颐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果然赶来了！
而且……带着伤！
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惨烈气息！
“老师！”
洛砚的目光越过程颐，瞬间穿透栅栏缝隙，看到了号舍内林文清那具凝固着无尽恐惧的尸体！
也看到了那枚刺眼地别在尸体胸口的劣质玉佩！
“死了？！”洛砚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丝深沉的无力感！
他还是来晚了！
沈伶风拼死感应到的危险……终究还是发生了！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程颐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目光扫过洛砚和他手中滴血的雁翎刀，带着警告，也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意味，“洛捕头，你来得正好！放下刀！随本官勘验现场！”
“是！老师！”
师徒两人立刻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
洛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程颐，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到了程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命令，也看到了那深藏的一丝急切。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怒火，手腕一翻，雁翎刀归鞘。
他明白，此刻硬闯无济于事，程颐的出现，或许……是唯一能揭开真相的机会！
程颐不再看洛砚，对身边的护卫厉声道：“打开栅栏门！仵作！立刻传仵作！封锁贡院所有出入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彻查今日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负责搜检的兵丁！”
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
整个贡院瞬间如同一座被点燃的巨型机器，在压抑的死寂下疯狂运转起来！
沉重的栅栏门被护卫用特制的钥匙打开。
一股混合着劣质墨臭、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颐率先踏入狭小的号舍。
洛砚紧随其后，目光如同鹰隼，瞬间扫过整个空间。
号舍内极其简陋。
一张窄小的木板桌，上面铺着空白的试卷，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干涸，毛笔搁在笔架上。
林文清就倒在这张桌子前方的冰冷石地上，姿势僵硬，脸上凝固的惊恐表情在近距离观察下更加触目惊心。
没有打斗痕迹。
没有血迹。
没有明显外伤。
仿佛他只是在某个瞬间，被无形的恐惧瞬间攫住，然后……心脏骤停！
程颐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枚玉佩上。
他没有立刻去碰，而是俯下身，枯瘦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林文清紧握的手。
那只僵硬的手掌中，空空如也，指甲缝里只有一点污垢。
洛砚的目光则死死锁定林文清的脸，尤其是那双圆睁涣散的瞳孔。
他注意到，林文清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尖似乎……有些发绀？
“大人！仵作到了！”门外护卫低声道。
一个穿着皂隶服、背着木箱、神情紧张的老仵作被带了进来。
“验！”程颐言简意赅，让开位置。
老仵作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
他翻开林文清的眼皮，查看瞳孔。
撬开紧咬的牙关，检查口鼻。
解开里衣，仔细查看胸腹皮肤……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只有仵作检查时细微的摩擦声和程颐、洛砚粗重的呼吸声。
“回……回禀大人……”老仵作的声音带着颤抖，“死者……体表无致命外伤，无中毒迹象……但……”
“但瞳孔极度散大，面容惊恐……心口处……似有极其轻微的、非外力造成的……淤痕？”
“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心口淤痕？
无形攥握？
洛砚的眉头猛地拧紧！
这死状……与萧聿树描述中他老师被玄阴蚀骨掌击中时的部分特征……竟有几分相似！
但萧聿树老师是重伤不治，而林文清……却是瞬间毙命！
这种邪门的东西用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举子身上？
程颐的目光则瞬间变得更加锐利！
他猛地蹲下身，枯瘦的手指直接探向林文清胸前那枚劣质玉佩！
玉佩入手冰凉粗糙。
程颐的手指极其仔细地摩挲着玉佩的边缘，尤其是那个小小的豁口处。
豁口的边缘，似乎……过于光滑了？
不像是自然磕碰或磨损，倒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刻意地、小心翼翼地……刮蹭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豁口上。
脑海中，萧聿树那块刻着“璇”字的玉玦碎片边缘的某个微小特征……瞬间浮现！
形状……轮廓……竟然……隐隐吻合？！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程颐全身！
这枚毫不起眼的劣质玉佩……豁口的形状……竟与玉玦碎片的边缘特征吻合？！
它是……被用来遮掩什么的赝品？！
还是……本身就是从某块玉玦上切割下来的边角料？！
“玉佩……哪里来的？”程颐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射向门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礼部官员和负责搜检的兵丁！
“是……是……是这举子自己带的！”
被洛砚撞开的那个守门兵丁头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搜检时从他破棉袍里掉出来的！小的……小的以为是普通劣玉，就……就随手拨开了！”
“他……他自己进去时……没……没捡……小的也不知道……它怎么……怎么又回到他身上的啊！大人明鉴！小的冤枉啊！”
没捡？
自己飞回去的？
鬼话！
程颐眼中寒光更盛！
他猛地看向洛砚！
洛砚此刻也正死死盯着那枚玉佩，眼神剧烈闪烁，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
“玉佩留下！尸体抬走！仔细封存！”
程颐当机立断，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死者的怨毒和不甘。
“洛砚！你带人，立刻去搜检台！找到那件破棉袍！一寸一寸地搜！任何可疑痕迹都不能放过！”
“是！”洛砚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带着几名护卫如狼似虎般冲向贡院大门方向！
慈安堂，昏暗的杂物隔间。
死寂。
只有沈伶风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游丝般飘荡。
她依旧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脖颈处厚厚的包裹布被冷汗浸透。
粉红色的蛊引光芒虽然不再爆亮，却如同呼吸灯般，在包裹布下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地明灭着。
每一次明灭，都带来皮肤下如同毒虫啃噬骨髓般的剧痛，让她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抽搐。
突然！
嗡！！！
一股冰冷、浩瀚、如同来自九幽黄泉般的恐怖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狠狠撞入了沈伶风混乱的意识深处！
这波动……充满了暴戾、贪婪、和无尽的怨毒！
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同时尖啸！
它并非针对她，更像是一种……失控力量的余波！
但这余波所携带的负面情绪和冰冷死气，却如同剧毒的瘟疫，瞬间引爆了她体内本就处于临界点的蛊引！
“呃啊！”
昏迷中的沈伶风身体猛地向上反弓！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
包裹布下，那道粉红色的蛊引纹路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如同烧红的烙铁！
纹路本身疯狂地扭曲、膨胀！
皮肤被顶起一个个细小的、如同活物蠕动般的凸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剧痛！
深入灵魂的剧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她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中疯狂穿刺！
“不……不要……”沈伶风在剧痛中无意识地呓语，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抓挠，仿佛要驱赶那无形的痛苦之源。
也就在这蛊引被彻底引爆、沈伶风生机被疯狂抽取的同一刹那！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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