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不似交易的交易
青帷马车缓缓驶离府衙时,嬴阴嫚掀开车帘,阳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她冲着站在石阶上的秦怀之轻轻挥手,发间那支木芙蓉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颤动,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多谢啦!”
她的声音清越动听,尾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以后宫里再有进贡的美味,我保证让你第一个尝到!”
秦怀之负手而立,官袍被微风轻轻拂动。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好,我等着。”这简单的三个字里,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复杂心绪。
目送马车转过街角,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
方才在堂上,是他主动提出让嬴阴嫚带走荆月。那一刻,少女眼中闪过的惊喜与感激,纯粹得让他觉得即便要担些风险也值得,但这也只是原因之一。
“呦呦,想等什么呢?秦驸马!”
一道清润的女声从身侧传来,打断了秦怀之的思绪。
他转头,看见张蓁正拾级而上。
张蓁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罗裙,衣袂飘飘,腰间束着月白色的丝绦,衬得身姿越发窈窕。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握着的那柄鎏金短剑,剑鞘上缠着细细的红绳,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为她温婉的气质平添几分飒爽英气。
阳光透过她发间的玉簪,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微微仰着脸看向秦怀之,眉目如画,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胡说什么呢。”秦怀之苦笑着摇头,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动作自然熟稔,“哪有驸马一说,我也不会去做什么驸马!”
张蓁挑了挑眉,故意拖长声调:“怎会没有,为了当驸马,你竟连仇敌都能放走,啧啧...”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不对,不该叫仇敌,正所谓相爱相杀,应该叫…”
“又乱说!”
秦怀之拉过张蓁的手,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放走荆月,我自有考量,况且你也说了,荆月身上疑点重重,而且胡亥能找阳滋帮忙要人,说明荆月并非是弃子,与其关在牢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或许日后通过她能有所发现…”
张蓁用短剑的剑柄轻轻敲了敲秦怀之的手背,试图让他松手,但秦怀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她撇了撇嘴,却也没再挣扎,只是转身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这个阳滋公主...看起来绝非表面这样简单!”
“是啊,”秦怀之轻叹一声,“简单的背后总会藏着看不到的复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每一张面具也都不同,谁又能真的看透呢!”
秦怀之顺着张蓁的目光望去,街角处只剩下一地阳光。他想起嬴阴嫚临别时那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又想起她在堂上瞬间转变,不禁感慨不已。
“走吧!”
他拍了拍张蓁的肩膀,“咱们应该好好查一下荆月的底细,既然放出去了,总得知道鱼儿往哪儿游。”
“不管游到何处,都逃不出你的鱼钩!”
“看你说的!”
“我说错了吗?”
“没错,如此聪慧过人,怎么可能错呢!”
两人并肩走入府衙,身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将那一地阳光隔绝在外。秦怀之的官袍在昏暗的廊道中渐渐隐去,唯有腰间的玉带扣偶尔反射出一道冷光。
青帷马车缓缓行驶在咸阳城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被厚厚的车帘隔绝在外。嬴阴嫚倚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拨弄着窗帘的流苏,阳光透过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此时的她,神情恬淡,既没有平日的天真烂漫,也不见方才在府衙中的凌厉锋芒,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闺阁女子,眉间也带着那种久居深阁之人常有的愁绪。
“你在秘案监受苦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但说起来也不能怨秦怀之,毕竟你三番五次刺杀他,我能把你带走,他也算是给足了情面。”
荆月垂首坐在对面,闻言微微抬眼,目光在嬴阴嫚脸上短暂停留:“多谢公主!”
嬴阴嫚忽然倾身向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御医配的伤药。”她拉过荆月的手,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一处疤痕,“我小时候顽劣,常磕碰受伤,父亲命人专门配了这个,抹后不会留疤,像这种旧伤也能去痕。”
药膏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荆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公主...”
“你想问,我为何救你?”
嬴阴嫚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受人之托。”她话锋一转,“我听说过你,虽然你出身燕太子丹的影刃,但你是楚国人,是巫阳族的巫女。”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荆月的肩膀撞在车壁上。
嬴阴嫚适时地扶住她,手指恰好按在她肩胛骨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一个楚国巫女特有的凤凰纹身,却被“影刃”的火焰纹所覆盖。
荆月的身子明显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公主认错人了。”她低声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荆月只是江湖草莽,绝非公主说的巫女。”
嬴阴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案几上取过一盏温好的蜜水递给她:"喝点甜的,压压惊。”她看着荆月谨慎地抿了一口,突然道:“我母亲是韩国公主。”
荆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没有接话。
“听父亲说,母亲最爱新郑的桂花。”
嬴阴嫚望向窗外,眼神忽然变得悠远,“可惜咸阳的水土总养不好,后来我父亲命人在宫里种了一棵桂花树,花开那日...”她顿了顿,“母亲却早已经不在了。”
马车内一时寂静,只有茶香袅袅。
荆月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指节微微发白。
她听说过阳滋公主的母亲死于韩都城破,这一点倒是与她的身世有几分相似,却也相差万里,毕竟嬴阴嫚还有贵为皇帝的父亲,也得到父亲的宠爱,而她只是一个孤独的人。
“公主节哀。”
许久,她低声道。
“都是好久的事情了,已经谈不上哀伤。”
嬴阴嫚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明媚的笑容:“不说这些了。”说着,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到荆月手中,“拿着这个,以后若有危难,就说是阳滋公主府的人,要比胡亥的玄符卫令牌好用。”
玉佩温润如水,上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桂花。
荆月接过玉佩的瞬间,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却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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